陆时淮在被陆琛挑走之前,他还不叫陆时淮,至于叫什么名字他现在也记不清楚了。
他对那里的记忆很多都忘记了,只留下讨厌的小孩哭声,断断续续的,白天吵人,晚上烦人。
那里的院长留着善心,对哭相惨烈的小孩私下给一些好吃的糕点,哄一哄最开始进来的孩子。
日子一久,哭闹成了一种手段,到最后消磨掉大人的忍耐力,便再也得不到额外的吃食,还平白惹得别人厌烦。
陆时淮是讨厌小孩哭的,这种哭声只会引得他心躁,可是他重新拿出抽屉里崭新的手表,慢慢回想起那天沈白舟哭到撕心裂肺的模样,不但没有厌烦还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想用手擦拭掉他泛红眼角下的泪水,让他停住还在细微颤抖的脊背,似乎不太想让他哭。
内心升腾起来的异样心情让陆时淮莫名难耐,呼吸急促面色微微潮红,不再是往常镇定的模样。
窗户还是开着,隔壁有说有笑的声音跟平常一样飘进陆时淮耳里。
“大哥哥,英语这里要填什么呀?”小孩的声音稚嫩,最后的语气词带点奶音,是陆时淮熟悉的声线。
“这个要看上一句的意思。”
陆时淮听着那一声哥哥手指摩挲着手表,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渗进血管里,让他开始察觉到些许冷意。
视线恍然瞥到桌上的漫画书,还有几颗随便扔在桌上的糖。
他起身用手指捻起其中一颗时,发现桌面上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
歪歪倒倒,勉强难看。
——沈白舟的一个哥哥。
字迹旁边画了一个箭头,箭头指向的是陆时淮平时常坐的位置。
沈白舟的语文不太好,用词语句常常表述错误,陆时淮垂眸看着小孩留下的这句话,字迹主人原本的表述应该是:
沈白舟唯一的哥哥。
陆时淮胸腔涌进一股很难控制的情绪,就像是人用细线把他缠绕成一团,随着人的力道愈加收紧,就连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扶着桌角急促地喘了口气,目光扫过四周,沈白舟用过的书桌,沈白舟小憩过的床,沈白舟留在他抽屉里的零钱和玻璃球,沈白舟钻进去躲过的衣柜。
就连空气静谧都留下沈白舟欢闹的气息。
陆时淮洗了把脸,出阳台吹吹风,眼睛看到角落里的花盆和闲暇时的浇水桶,又幻想起他醉酒后,傻乎乎地拿水浇自己毛茸脑袋的样子。
“替人跑一趟也就五块,我记得你这块表五百多来着。”
“你说说,五百块,那得跑多少趟?”
所以…是从一开始就失控了吗?
*
学校离住所不算远,走路的话差不多二十分钟,自从沈白舟和陆时淮分开后,基本上都是背着书包从学校走回来,秋雅还非得送他,可沈白舟知道秋雅最近忙坚持自己可以回家,反正也近。
每次自己下课了,就去等褚乐一起回家,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直到某天沈白舟牵着褚乐的手回家时,在路上看到陆时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