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顺着那只大手的主人望去,只见苏渊墨一脸凝重地看着我,他另一只手的食指抵在自己的薄唇上,示意我噤声。
尽管我心中满是困惑,可我还是乖乖照做,闭上嘴,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寂静的病房里回荡着陈丹彤几乎快要窒息的咳嗽声,慢慢的,她咳嗽的声音弱了下去,可她的脸色却越发地奇怪,渐渐由红润变为铁青,甚至她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慌忙站起身,想要按下床头的护士铃叫护士。
然而那只大手却再次阻拦了我,苏渊墨单手按住我的肩膀,巨大的力道迫使我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我不解地抬头望着身旁的苏渊墨,可他却盯紧了床上的陈丹彤一言不发。
伴随着病房里的阴气越来越重,陈丹彤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的双手死死攥紧身下的床单,像是在做噩梦一般,眉头拧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我这才意识到陈丹彤不是单纯地咳嗽,她大概是被那东西给缠上了。
于是我连忙从自己的斜挎包里取出瞳镜,透过瞳镜朝着病床上的陈丹彤看去,却被吓得心脏骤停,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一股寒意席卷我的全身。
只见病床上和地上赫然是醒目的一片鲜血,血迹一直从病房的门口到床下,再到陈丹彤的病床上。
而此时陈丹彤的脖子上多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红色肉球,那颗肉球发出奶娃娃一般“咯咯咯”的笑声,似乎是在和陈丹彤“玩闹”。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拿着瞳镜的手也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我盯着那团肉球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这团肉球有手有脚的,而且还有五官,只是它的瞳孔是全黑的,没有眼白,它没有牙齿的小嘴咧开笑着,像是个小娃娃骑在陈丹彤的脖子上,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在和她玩捉迷藏。
然而这团肉球浑身都是血淋淋的,冷不丁把我吓了一跳。
看样子这就是陈丹彤还未出世的二宝了吧……
只不过令我好奇的是,苏渊墨为什么不净化这只尸魄,反而纵容它在人间游荡?甚至它现在还有杀害陈丹彤的迹象。
就在陈丹彤即将失去意识之际,骑在她脖子上的二宝才被其他东西吸引,慢慢顺着床腿往下滑,在病房的地上爬来爬去,身下拖出一长条的血印子。
如果忽略二宝身上的血迹和它全黑的眼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在地上爬着玩呢。
摆脱了二宝的纠缠后,陈丹彤这才得以松了口气,脸上和脖子上的冷汗早就把她的衣襟浸湿,她大口大口得喘着粗气,铁青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二宝乖乖地趴在角落里玩着拖把,一旁的苏渊墨忽然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着他出去。
来到病房外的走廊后,我顺带轻手轻脚地把门给关上了。
深夜的医院里空无一人,几个值班护士坐在护士站打着瞌睡,走廊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出昏暗的光线,灯管的距离一段隔着一段,让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走廊越发显得阴森诡异。
我忍不住朝苏渊墨问道:“陈丹彤的孩子为什么会变成尸魄?它又不是被人给害死的,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杜超间接害死的,所以它才会一直缠着他。”
闻言,我瞬间明白了。
刚才在手术室外的时候,杜超一直在打游戏,就连护士来通知他陈丹彤大出血的时候,他也是无动于衷。
直到被我骂醒之后,他才像是牙膏一样,挤一挤动一动。
明明杜超自己就是A型血,却不愿意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给陈丹彤输血,反而等到一局游戏打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去询问护士相关情况,这也间接导致了陈丹彤肚子里的孩子最后没有保住。
如果杜超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能够再积极认真一点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而且要是当时我能够帮上忙的话,现在我的侄子应该也能顺利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我坐在一旁的公共座椅上,看着苏渊墨问:“那刚刚在走廊里的时候,你拉着我靠墙,是为了躲开这只尸魄?”
他斜靠在墙上,两手插进裤兜里,低声对我解释说:“孩子的怨念不同于大人,他们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发育,除了和普通的孩子一样爱玩,他们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周围的人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惹恼他们,一旦他们发怒,这家医院的人可能都会被解决掉。”
听着苏渊墨像是骗小孩的话,我对此产生了怀疑。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不至于吧……?它连走路都没学会呢……”
“幼童对于怨恨没有明确概念,尤其是新生儿,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它来说很新奇,它就像是在玩一场冒险游戏,到处爬来爬去,它喜欢和谁在一起,就跟谁玩,但谁要是把它惹毛了,它可就没有现在你看到的这么乖了。比如有人抢了他们的东西,或者踩了他们一脚,他们会哭闹,也会毫不掩饰地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而且会对对方进行报复,至于报复的手段则要看他们当时的心情有多差,总体来说,他们的思想比较幼稚。”
“这样啊……”我木讷地点了点头,“不过孩子嘛,幼稚一点也正常。”
见我像个乖孩子一般认真听讲,男人不禁冒起了恶作剧的坏心。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道:“再比如我抢了你的葡萄啵啵,你会很生气,会不理我,还会在背地里骂我死变态,从某种程度上说,你和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闻言,我总感觉他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一听到苏渊墨说我“天真无邪”,这应该是在夸奖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