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了封云清脸上那那复杂的神情。
景撤侧了侧头:“怎么?”
封云清缓缓摇头,心中苦到了一定程度,嘴角反而轻易的做出了微笑。
他的声音很轻:“前辈,我很羡慕您……能无情到如此地步,想来心志坚定。”
他扬起头,仰望的正是那高耸入云的不周山,叹道:“也希望您能继续坚定下去。”
景撤已经是地仙修为,艰难的渡过了无情玄功最狭窄的瓶颈,心境性情都有了相当大的改变,轻易不会因外界而动摇。
他像是一尊冰雕,越往后来,那坚冰便冻得更坚硬,连胸腔里那颗本该炙热的心脏也在慢慢变得冰凉。
但是此时,当他听到这个与自己并无交集的后辈说出的这一句话,竟能轻易的品出其中的讥讽和怅然。
他的心莫名其妙的颤抖了一下。
景撤已经不再习惯这样的情绪波动,他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头,盯着这青年一言不发。
但是封云清弄明白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已经完全不想看到这个“各种意义”上的前辈了,他非常克制的向景撤和管煦涵施礼:“多谢前辈替晚辈解惑,晚辈感激不尽,这便告退了。”
说着抬起头,视线刻意的回避了景撤的方向,带着脑子有些混乱的匡余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管煦涵被师弟方才一番话中的巨大信息量给弄的懵了,他望着封云清的背影许久,才转过头看向垂眸不语的景撤:“师弟……”
景撤看了他一眼,转身要回去继续修炼,却被管煦涵喊住,对方并不提及儿女情长,直接对他的修行方式提出了质疑:“师弟,你确定这条路真的走得通么?”
景撤背对着他,也不回头,语气冷淡而坚定:“这是我的‘道’。”
管煦涵道:“是你的道,还是那功法规定的‘道’?”
景撤回过头来:“有何区别?是我选择了它。”
管煦涵道:“究竟是你选择了它,还是它选择了你?”
他叹息道:“人人都说,道法不分贵贱先后,但是当我突破至灵光期之后,才感觉天道并非无情无知无觉,因此修道者必须有情,不然,你如何去领悟那天道赋予人间的法则?师弟,我并不想责怪你,只是……害怕你走的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这番话其实藏在他心里很久了,管煦涵为人温和,性情脾气是灵光期中少有的好,但是除了职责所在,其他的他照样不爱主动管人闲事,但是今天的事触动了藏在内心的担忧——不为别的,景撤确实是剑山的未来,他并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走入歧途。
景撤心中那丝颤动愈加明显,但是他认为这是他自己修为不够才有的破绽,因此不放在心上,只是清楚明了的答道:“这就是最适合我的路……没人比我自己更加清楚了。”
时间在神界是个很笼统的概念,似乎眨眼间数日就已经过去,百宗朝会近在眼前。
各个大宗门都在认真谨慎的准备,其中尤以万仪宗为最,他们绝不能当着元莲仙尊的面丢脸,于是言航便找来参与朝会的凌瑶和常松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出错。
凌瑶自然胸有成竹,常松竹却有些蔫蔫的,她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恶补修仙基础知识,满脑子是“道”啊“天”啊“心”啊“意”啊,乍一见天光,眼前都在冒金光。
言航背着人问道:“小常,这些日子莲尊可有消息?”
常松竹摇摇头,她也有点纳闷,当时明明说好了过几天来找自己玩的,但是这些天却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又被宗主叮嘱了几句,常松竹便被放了出来,她一直行过忘尘峰,便见天边递出一道金色云彩,如彩虹一般形成一座云桥,越过山门,直落于宗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众仙人便踏云而立,降落在不远处。
这种能够直接在宗门内部落脚还没触动护宗大阵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只见那几位修士衣着华丽明艳,与万仪宗众人大有不同,为首的男修一袭藏青色藏金纹的长袍,黄金紫玉冠戴于发顶,这服侍略显浮夸,偏偏这人长相端正俊朗,龙行虎步,器宇轩昂,与这华服美冠竟相得益彰。
常松竹自觉修为低下,这些上仙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便只往那边看了一眼,便准备径直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