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才发觉对方也是会疼的,他垂下了漆黑的丹凤眼,忽然瞥见贺山亭左耳的耳塞。
只有左耳有右耳没有。
普通人很少会在白天戴耳塞,他压下的那股不安又涌了上来,他的视线落到男人换下的衣物上,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衣服口袋里除了手机就是一堆瑞士糖,什么口味儿的都有,仿佛是应付不时之需,只发现了对方喜欢吃糖,他提着的心放下了。
正当宋醉准备放好外套时忽然看到了一小瓶药,显然是随身携带,他抿唇查药身上的名字。
阿米那嗪。
传统抗精神状态病药物。
他大大小小的疑问仿佛有了解释,在他进入贺家的第一天就听到贺山亭对声音异常敏感,佣人们在房子里的行动没有声响,以至于他在房间里发出动静就会被警告。
宋醉心里涌出汹涌的情绪,难怪他望见对方在吃药却骗他说是糖,这大概是贺家最大的秘密,所以不会在外面的医院就诊,只怕不是低血压这么简单。
他以为自己动作会不受控制,但实际上神色异常冷静,为了怕人察觉他把药装进自己口袋里,冷静把衣服叠好,冷静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冷血,当老邓跳下天台后他想的是丧葬费怎么办,不能让老邓体体面面活总要体体面面死。
一地血污多难看。
宋醉望着病床上始终未醒的男人想,为什么生病的是阿亭不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生病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很长段时间丧得很明显,生病的却是怀抱温暖的阿亭。
他潜意识里拒绝亲密关系,没遇上宋天天前连猫也不想养,不觉得自己有多冷可对方捂热了他,告诉他才不是讨人厌的小朋友。
像太阳般的阿亭就该过完温暖的一生。
他之前想分手除了对方的欺骗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确定对方能喜欢他多久,冬天最冷的不是没有热源,而是有了热源又消失。
但宋醉坐在病床边忽然觉得和对方的平安比起来,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男人苍白的脸,试图用自己手泛凉的温度温暖对方冰冷的皮肤。
“醒了就和好吧。”
见贺山亭没有反应他吸了吸鼻子说:“说实话你讨人厌的地方挺多的,挑剔矫情又爱骗人,但如果和你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男人睁开了眼。
因为贺山亭睁眼的速度太快,坐在床边的少年错愕愣了愣,没做好对方突然醒来的准备。
男人那双蓝灰色眼睛定定看着他,除了苍白的肤色依然是散漫的神色,仿佛只是不小心醒了。
宋醉没有立即叫医生,回过神仔细关上病房的门低声问:“你的病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
贺山亭音色懒洋洋的。
“我看到你口袋里的药瓶了。”宋醉尽可能组织着语言,“你发病是不是因为声音?”
空气沉默了会儿。
他直直对上贺山亭的视线,他没有探究私隐的好奇,但他不想今天的事再发生了,他握上了对方扎着针的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贺山亭的嗓音轻描淡写,“我能听到很细微的声音,有时候也不知道听到的是不是真的,太刺耳会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