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紧了眼,深深吸了口气,那白桦木的清香隔着积雪竟沁人心脾。
不期然地脑海中浮起那人容貌,想起方才两人还你追我赶的谈笑风生,怎么转瞬之间,竟是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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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他大婚的那天晚上还纠缠着自己整夜的欢愉不放,直到天明,居然还想起提醒自己上朝;想起老顾命去世的那夜,他宁愿整夜被自己压在身下被折磨得伤痕累累还是整夜地陪着自己不愿离开;想起以往有他的每夜每夜……有泪水溢出眼眶,但是却仍是止不住汹涌而来的想念。明明那人处处忤逆,明明那人可恶至极,明明才分离几分钟的时间,明明……心中不禁懊恼起来,为什么,以前不对他好点呢?为什么刚才要拿箭射他呢?
心,不知何时竟动了。难道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竟从天而降把他给扑倒在雪地上,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险险地避开了那把飞刀。但慕容在昭阳还了不及惊奇,就觉身下一阵震动,轰隆隆间雪地竟瞬间塌了下去!
原来他方才站的断崖边缘并不是实地,而是大雪过后的积雪和寒冰所堆积成的一段伸出悬崖边缘的冰柱。只有他一人站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被人一扑,两人一倒,一股冲力便粉碎了那连接悬崖的地方,失去了支撑的冰柱自是直直往下落去。
他怎么那么倒霉呀!
还来不及惊叫,两人便在一群黑衣蒙面人的惊讶注视下,连同积雪一同双双掉进了悬崖下的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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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有水滴的声音。
“陛下,陛下……” 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好困!这是哪?慕容昭阳模模糊糊地思考着。
只记得崖下吹上来的风好大,冷得人全身发抖,而身边的人即使看不清楚长相也能感受到他的温暖,心中很笃定地知道是那个人,便头一昏,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只是这里怎么那么摇,摇得人头都昏了。
“陛下!陛下!”那人似乎仍不放弃地呼唤着。
“好吵……叫我昭阳……”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转身又要睡去。
“好痛!”只是一转身之间,竟发现自己全身骨头都痛得要命。一个激灵,慕容昭阳便醒了过来。
视野逐渐清晰,眼前那人不是东方笑又是谁。
那千钧一发之际扑倒他的自然是折而复返的东方笑,本来以他的武功应付几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惜加又加了个不会武功的包袱,胜算就低了许多。而且这些包围慕容昭阳的刺客数量实在太多,若是想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解决实在不容易,东方笑本来还躲在树后思量着一个两全之策,却看见一把闪着锋利光芒的飞刀直直飞向慕容昭阳,也来不及多想身子便飞了出去,扑倒了他闪过了飞刀后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就遭遇了雪崩——虽然是小小的断裂,对于站在悬崖边缘的他们来说却不啻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抱住了已经吓得昏迷过去的慕容昭阳,东方笑借力打力地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在落下了二十多丈后发现崖下竟别有洞天——是一处天然的山洞,洞口还有突出的平台接住了下落的他们。
终于不用死在这崖底了。
这是东方笑昏迷过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他被慕容昭阳的箭射中的伤口还没经过包扎,又左右奔突了半天,还用了许多次武功,这劳累之下,血流失得更快,已经渗出了棉袄外面,染红了一片碗口大的血渍。
本来还希望那位毫发无伤的人早点醒来也好照顾一下自己,没想到却还是自己先给痛醒了,而那位皇上却还在一边睡得香甜。叫了半天居然还不醒就算了,还叫自己不要吵他睡觉!不过,他方才迷糊之间竟叫自己叫他昭阳也!想到这个小小的收获,便又觉得今天为他弄的这许多伤也值了。
“你……没事吧?”痛醒了之后,慕容昭阳看着那个和自己同样躺在地上的人讷讷地问道。
虽然他也痛,但是他的痛只是奔跑运动过多的肌肉酸痛和下落时擦到了崖壁的小小擦伤,无伤大雅,倒是面前的人那几乎面无人色的苍白让他吓了一跳。
“你说呢?”呲牙咧齿地用干涩的声音回问道。
“嘿嘿,朕这就帮你包扎!”看到那自己造成的伤口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渍,慕容昭阳也不好意思再跟伤患怄气,憨憨地坐起来就想着要马上帮他包扎止血才是。
“等等,你会吗?”见慕容昭阳就要解他的衣服,东方笑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问道。
“……”沉默了一下。
原来是不会还逞强。东方笑眼神中很明显地闪烁着轻蔑的意味。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包扎而已嘛,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是人都一做就会的啦!”不忿于眼前那人的怀疑眼光,慕容昭阳气急败坏道。还狠狠地把东方笑的棉袄一扯,一片春光便外泄出来,那雪白的胸膛上肌肤竟似吹弹可破般透明得没有血色,两粒红萸竟因寒冷而傲然挺立起来,左边的还滴着鲜红的血……什么,血?慕容昭阳定眼望去,才知那没有血色的肌肤是因了失血过多所致,而滴着的鲜红的血自然是那伤口还在流出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