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熏香,说不出味道,像她从缕斋拿的安神香,却又不是。
虽不是缕斋的安神香,但却如那安神香一样,让她的心绪平静,催她入眠。
未过多久,朱砂便在这淡淡的熏香中睡了去,睡得平稳。
君倾在这时又走回到床榻边来。
他未曾离开。
他的右手里捧着一只镂空小铜炉,正有淡淡的白烟从铜炉里袅袅散出。
君倾将小铜炉放到了床头旁的小几上,而后坐到了床沿上。
他背对着床榻上的母子在床沿上静坐片刻后慢慢地脱下了鞋,重新躺回到床榻上来,躺在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身边。
然这一次他不是如方才一般仅是斜靠在床榻上而已,他是头枕着枕头,完全躺下。
他紧紧闭着眼,密长的睫毛微颤不已。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侧过身,面对着朱砂与小家伙,动作极为缓慢地抬起左手,隔着衾被将手轻轻搭在了已然熟睡的朱砂的肩上。
朱砂难得入眠,睡得正沉,并未有反应,君倾这才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尽可能地靠近他们母子俩。
君倾的身子寒凉,小家伙怕冷,便朝朱砂的怀里更缩近了些。
朱砂没有将他推开,反是将这小家伙更抱紧了些。
君倾不敢靠得太近,以免自己的身子凉着小家伙,也以免惊醒朱砂。
他只是微微低下头,让自己的额轻轻抵在朱砂额上。
他的手依旧隔着衾被轻环在朱砂肩上。
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拥抱他们母子。
“原谅我。”又是过了良久,君倾才稍抬起头,用冰凉的唇靠近朱砂的额,微颤着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怕朱砂醒来,君倾的吻未敢在朱砂额上久留,只是轻轻一碰,便离了开。
朱砂没有醒。
相反,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这一个月来最为安稳的一夜。
因为她没有入那个黑暗冰冷没有尽头的梦。
但她还是入了梦,入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梦。
梦里,是绿意盎然的春日,却是一个雨水湿漉漉的春日,一个满是绿意的小小山坳,那个小小山坳里,种着几株海棠树,花儿开得正艳。
她在花儿开得最绚烂的那株海棠树下避雨,她手上没有油纸伞,只能在海棠树下将就着避避雨。
忽然间,一只毛茸茸的灰毛兔子蹦跶到她脚边,看了她一眼,便窝在她脚边不动了,好似与她一样,遇着雨,走不了了,便将就在这树下避避雨。
“小灰。”她蹲下身,揉揉灰毛兔子的脑袋,浅笑着问,“阿兔呢?”
灰毛兔子动动球状的短尾。
她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的雨帘里正有一幢绰绰人影,撑着油纸伞,正朝这小小山坳的方向走来。
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她却是站起身,看着正慢慢走近的那人,笑得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