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右手死死抓在自己心口上,身子一点一点往下倾压,好像如此就能减少这股扎心的刺痛似的。
此时的这疼痛不再如针扎一般,而像是在受万千虫蚁噬咬,疼得能令人抽搐。
朱砂死死咬着唇,左手用力捏着藤椅椅把,用力得她手背上青筋暴突,那椅把竟是被她抓捏得变了形,她额上的汗珠积如豆大,直往下躺,身子不住地颤抖,可见她在强忍着多大的痛楚。
明明没有入梦,朱砂却觉此时的她又掉入了那个冰冷黑暗的梦境里,永远没有尽头,好似永远没有人来救赎她一样,可她不想一直在这黑暗里,她要离开,她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在做,还有,还有……
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等她。
谁,谁在等她!?
谁!?
兔……阿兔……
是阿兔吗?是吗?
“阿……阿兔,阿兔……”朱砂将身子躬低得已经压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她额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她额前的短发,也浸湿了垂在她脸颊两侧的发丝,乌发黏在她的脸上,衬得脸色发白的她很是狼狈,只见她嘴唇轻轻张合着,竟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竟是连说上一句话都难。
“阿兔,阿兔,
“阿兔,阿兔,阿兔……”她嘴里反反复复的,就只是在喃喃着这个名字,即便她知道这个名叫阿兔的人根本不会出现,根本不会来救她。
这个名叫阿兔的人若是要出现,当早早地就出现在她的梦中,这个名叫阿兔的人若是会来救她,她就不会从她被素心救下至今已经四年过年她还没有见到这个人。
朱砂忽然心生绝望。
就在这时,有一抹黑影落到了朱砂身上来。
有人站到了她面前,正正好站在她的面前。
她抬不起头,看不见来人的脸,可她却能看见他的脚。
一双黑缎面厚底鞋。
连着衣袍下摆都是黑的。
她所识的屈指可数的人里边,唯有一人如此喜爱黑色。
可她此刻却唤不出这个人的名字,她能唤出口的,只有“阿兔”。
朱砂在努力地直起身抬起头,尽管吃力,可她却在努力。
她的视线由下往上移时,她看到了他的手。
她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正在慢慢拢成拳。
他的手还有些颤抖。
为何颤抖?
朱砂不明白,此刻也没有办法明白。
她还看见他右手上提着一只小纸包。
里边装的是什么,她此时也无心去想。
忽然,这压在她身上的黑影从她身上撤开了,只落到她的面上而已。
他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君倾在朱砂面前蹲下了身。
他没有碰她,没有将她扶坐好,更没有将正在忍着痛楚的她抱回屋,便是连抬手碰碰她的额头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蹲在她面前,神色淡漠语气平静地问她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朱砂看着近在眼前的君倾的眼睛,心上那如万千虫蚁噬咬的折磨之痛未减反增,增得不仅仅是虫蚁啃咬,还有利刃锥心般的疼痛。
她能忍任何明着可见的伤痛,却还从未忍过这样在心上的折磨之痛,她虽未疼得失去意识,却也折磨得她神思及视线有些恍惚,以致她根本看不清蹲在她面前的君倾的容貌,她只瞧得清他的眼睛。
那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比任何人的眼睛都要深邃明亮的眼睛,那双总能让她失神的眼眸,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眸,她好似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这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