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怎么不去东宫找我?”林枫下朝回到太平巷家里,见父亲林笙正在门外等候。
“我收到你的信就赶快过来了。”林笙一脸焦急。
林枫开了门,请父亲进房间,关门,烧水。
“不用忙,坐下来,咱们爷俩商量该怎么办。”林笙让儿子坐在自己身边,叹口气,道,“我刚才找了史弥远大人家宠舍人,他说此事非常棘手,没法办。既然是皇帝亲口指婚,哪有反悔的道理,何况公主已有身孕。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爹。不是我的原因,是公主,她为了骗婚,胡言乱语。她的手我都没有拉过,一次也没有。她的身孕和我无关。”
“当真?”
“当然。”
“那次你们同房……”
“什么同房,我本来不同意,是您非要坚持让她进我的房间,结果她吐了一地,我收拾了半天。她还把水壶打翻,害得我一夜光打扫地面,一宿没睡。我把床让给她,我睡的条凳。从那以后,我再没主动理过她,都是她来找我,我给她说了多次了,我和她根本不可能。”林枫有些恼火。
“这件事我明白了,关键是眼下的婚事。”林笙点着桌面。
“不管怎样,我绝不会娶她。”林枫摆明自己的态度。
“你不娶也得娶,除非你不想活了。”
“不活就不活,活着没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
“你!”林笙气得只想甩给儿子一巴掌,他扬起手,对着儿子,却打在自己脸上,“玉儿啊,你尸骨未寒黄土未干,你儿子为了婚事就要寻死觅活,你白养了他啊!”
“爹,爹,孩儿知错了!”林枫按住父亲的手,让父亲冷静。
林笙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叹道:“儿啊,咱们祖上万世清贫,现如今公主看上了你,还对你如此痴迷,非你不嫁,这是祖坟上冒青烟呐!你要知足,你有什么本事能娶一国公主?”
“我就是没本事,所以,我不娶。我不想攀高枝炫耀自己,更不想卖身光宗耀祖,我觉得是种耻辱!”林枫愤然起身,背对父亲。
林笙见说不到儿子心里,去灶间烧水沏茶,走将出来,让儿子坐下,继续解劝,“你不同意这门婚事,莫不是心里还想着那位水姑娘?她不是早就退了定亲手镯,和莫嚣厮混在一起。她早就抛弃你了,早就变心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
“爹,不是您想的那样。她和莫嚣没什么,只是普通朋友。她亲口说的。前两天我们还见面了。”
“她那叫脚踩两只船,你受了蒙骗。她如果和莫嚣没什么,为什么莫嚣会让你当面难堪?她和莫嚣没关系,她怎么一直住在他的别业里?莫嚣现在都不理你,她也不主动找你,摆明了他们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父亲!”林枫再一次愤然起身,“您看问题光看表面,很多事情您并不清楚。整件事,我也有错,她只是一时受了迷惑。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明白的,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这傻孩子,她如果不回来呢?”
“我等她。她三年不回,我等她三年。她三十年不回,我等她三十年。”
“要是她一辈子不回来,你还一辈子不娶亲了?”林笙气得手打哆嗦。
“是!她一辈子不回,我林枫一辈子不娶别人!”
“唉!你的事我这当爹的没法管!既然你都想好了,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你自己看着办!”林笙颤抖着手,端起一杯茶,茶水泼了大半。
林枫拿起抹布去擦。
“唉!”林笙叹气,“公主哪点不好?除了长相差点,别的没得挑。大丈夫娶妻不能光看表皮,长的好看顶什么用,不过是红粉骷髅。家里内人会相夫教子贤惠持家,不给你找麻烦,安安生生开枝散叶就行。那个水芙蓉妖媚多姿风情万种,这种女人招风惹草卖弄风骚,一点不让人省心。你把她娶回家,等于埋了一堆火药。”
“爹,蓉儿哪点对不住您,您为什么要诋毁她?是您一直嫌贫爱富,是您想攀龙附凤,是您想让儿子入赘皇宫。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您的安排下。明明我不是读书的料,您非让我考科举;明明我可以过一种平淡的生活,是您把我一路托举进东宫;明明我能和我的蓉儿在一起,是您非要拆散我们。您如果想和皇帝结亲,您如果想成为皇亲国戚,您尽管把我的身体献出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要了,还给您!”林枫拔剑,横在脖子上。
“罢了,罢了!”林笙见儿子反抗如此激烈,低下头,“你把剑放下。”
林枫把剑送回剑鞘,为父亲沏茶。
“你的事,我无计可施。该送银子的我都送了,该跑的我也跑了。不管你信不信,爹是为你拒婚跑的。”
“爹,对不起!刚才儿子冲动了,让您委屈了。”林枫道歉。
“儿啊,接下来,要看你自己了,路不好走,但是硬着头皮也得走。祸福相依,既然你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我想你会处理好的。”
“爹,孩儿不孝,让您费心了。”林枫跪拜在地。
“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心安了。”林笙扶起儿子,“爹这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你爱娶哪个就娶哪个,只要你愿意。你是个老实孩子,不会祸害别人,不会给家族蒙羞,这点爹很放心。我走了,有事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