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这段时间影儿又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两头不吃饭,瘦得就剩俩眼珠子了。唉!你能不能去看看她,姑爷?”崔尚书敲醒林枫的房门。
林枫休沐作息时间不规律,有时候查看军事资料熬通宵,天蒙蒙亮,刚闭眼歇一会儿,门口就有敲门声。他眼睛发疼,开了门,把崔尚书迎进屋,让崔尚书喝水。崔尚书不喝,催着他快走。
林枫本来不想去,但是崔尚书亲自登门,不去肯定不行。他提出请求,让崔尚书不要再叫他“姑爷”,免得别人误会。崔尚书回了一句,“行,姑爷,只要你医好小女的心伤,你叫老身做啥,老身都答应。”
坐上马车,林枫险些睡着,他微闭了双眼,养了一会儿神。车子到崔尚书家门口,他的精神基本恢复。崔尚书引着他到崔影闺房门口,叹着气走出去。
“崔影——崔影——”
里面静悄悄。
“崔影,开门,是我。”
里面静悄悄。
“崔影,我是林枫,请你开门。”林枫恨不能一脚踹掉门扇,他接连敲门,总是听不见里面任何动静。
“崔影,再不开门,我要闯进去了。”说完,里面依然静悄悄。林枫索性拿出匕首,撬开门锁。
门推开,赫然一人站立面前,长发披肩,黑洞洞的两只大眼睛,面色如纸。
林枫吓了一跳,他不信鬼神,但是大白天的竟有些阴森。面前的女子瘦得脱了相,皮包骨头,木头人一样,只有眼睛间或一轮,显示着她还是个活物。
“崔影——”
崔影一动不动,无神的眼睛呆滞着像雕刻的石像。
“崔影,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枫去摸她的手臂,没碰到。
她的手背到身后。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头发油乎乎的,长时间不洗了。偏分的发缝里直立着些许白色的碎发,鬓边也有。
林枫想伸手为她拔掉白发,不料,被推出门。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没想到劲儿还挺大,主要是意料之外。林枫完全没想到崔影会把他拒之门外,他趔趄了一下,站在门外,再次叫门。门从里面被顶上了,用手推不开。
林枫放弃了破门而入的想法。他走出厅堂,分开珠帘。一粒粒珠子穿成的帘子垂挂在厅堂门口,唰啦唰啦,人进进出出,帘子声响悦耳动听。
“怎么样,说话了没有,你们?”崔夫人焦灼地上前问询。
“夫人,我明天再来。”林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开。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对着各方地形图,大脑一团混乱。他走进灶间,拿了一个苹果,慢慢削皮,削着削着削破了手。他取出金疮药,洒在伤口上。
他很想找个人问一问,崔影为何这般状态。他想去找水芙蓉,可是她在襄阳,在她丈夫莫嚣身边。
就连她也不是昨日的她了,一切好像没变,一切好像都变了。
林枫破天荒地出去到书铺里买了一本苏轼的文集,回到家,临摹《赤壁赋》:
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清风、明月不用花一文钱,可以尽情欣赏。
人,复杂多变,,难以捉摸。
林枫思来想去,睡了一觉,第二日早起,又去崔尚书家里。崔尚书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他给林枫讲了许多崔影小时候的事。
崔影七个月早产,体弱多病,每一次生病周期特别长特别难痊愈。她说话晚,三岁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找来御医为爱女诊治,说是神经衰弱不能受强烈刺激,一受刺激就关闭言语中枢。按照往常,不出七天就会说一两个字,吃饭也会正常。现在,近乎绝食,整整三个月一个字不说,谁劝也不行。连小翠来了,也不行。
“您让小翠来?”林枫惊讶道。说完,心想,这小翠和崔影表姐妹,是亲人,当然会来。
“长公主也来了。”崔尚书摇头道,“不管用。崔影看见长公主像见了鬼一样,拿着剪刀要杀长公主,得亏我及时拦住,她才没发疯。”
“以后,不要让长公主来。”林枫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