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仰着头,眼泪从眼角滑进耳朵。kanshupu她说不出话了,抖着嘴唇,片刻后动了两下,是极微弱的一句,“我的命给你,放了顺儿……”
李知尧懒得再理她,直接挣开自己的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朝雾胳膊落下来,软搭在身前,坐在地上像没了灵魂一般,只有眼泪还在往下滑。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她撑着地板木木爬起来,到床上躺着,然后就再也没动过。
李知尧没有吓唬她,次日一早就安排了人,备好了马车拉她去柳州。一直到马车上路出济州南城门,她都始终没再见到顺哥儿。
朝雾没再徒劳地求他,只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剪刀,坐上马车后就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而李知尧发泄了一通怒火后,和寂影仍骑马回去了京城晋王府。
怒火烧得他脑子发昏,他确实也派人把顺哥儿送走了,让他和朝雾母子分离,南北相隔。但送去的地方不是苦寒之地银狐谷,而是大夏的北境蛮州。
似乎是了了一桩最让他郁结的心事,然他回到晋王府慢慢冷静下来后,却又并不觉得爽快解气。总是想到那个女人哭得极惨的脸,求他放过顺哥儿。
先时的几天他只是心神不宁,后来就开始噩梦连连,梦也都大同小异。
这一晚睡觉,同样又连做了几个噩梦。
先是梦到朝雾在去柳州的马车里自杀,胸口插了把剪刀。血沿着剪刀弯把儿流出来,一滴一滴滴在她素色裙衫上,艳丽得像世间最美丽的花朵。
而就在他正痛苦难当的时候,早僵了尸身的人猛一下又睁开了眼睛,眼睛红得要滴血,盯着他道:“李知尧,是你毁了我的一生,是你害死了我,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带血的剪刀迎面就要落下来,场景忽然一换,他又看到了顺哥儿。
顺哥儿手里拿着糖葫芦,小小的一只站在他面前。他动作诡异地把上面的山楂球一颗一颗拿下来,往他身上扔,声音也异常诡异,“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配得到别人的爱,穷尽一生,都不会有人再爱你了……”
“我也不喜欢你了,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你是坏人……”
“你是坏人……”
李知尧在“你是坏人”的回音中惊醒,只觉得胸口闷疼得极为厉害。
他这小半生,杀过无数的人,狠辣没人性的事更是不知做了多少,从来都是吃得香睡得安稳,从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身上。
他这几天产生过很多次的冲动,想要去把朝雾追回来。但每次冲动到最后,都被自己的自尊理性给压下去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疼她的眼泪,那全部不是为他流的。
惊醒后坐在床上缓了小片刻,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噩梦里的画面也开始变得虚晃不真实。
李知尧掀开被子起身,下脚榻到罗汉榻上坐下,倒了杯凉茶,吃了半杯静心。吃过捏着茶杯刚要放回炕几上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寂影的声音。
寂影在窗外说:“王爷,属下查明了一些事情,不知现在是否方便向您禀报。”
外面天色已经微亮,眼下是睡不着了。看寂影这么早来询问,想着必定是要紧的事,李知尧放下茶杯,出声道了句:“进来回话。”
寂影得言推门进去,回话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带着的一个人,叫卷舌。
李知尧坐在罗汉榻上看寂影一眼,又看了一眼他带进来的卷舌,知道是他的手下,便没多问别的,只简单问:“什么事?”
卷舌往前一步,颔着首道:“王爷,属下去年被安排查了秦月楼那一带的地痞无赖,看是谁劫了夫人的银钱首饰。之后又多查了一些,现今有了结果,特来向您禀报。”
李知尧听得这话,并不是很感兴趣,只又简单道:“说。”
卷舌道:“属下查到秦月楼的几个地痞,确实在中秋前几日那一晚,得了些银钱和珠钗镯子等值钱的首饰。但他们说,不是他们劫的,而是捡的,已经被当了。”
李知尧仍是听得毫无兴趣,一句话都不说。
卷舌又道:“据那几个地痞说,扔东西的人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妇,而是瞧着有三十多岁的贵妇人。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也便未敢以确切的消息禀报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