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在短暂的沉寂安静后,那宫忆音挣扎着要从牦牛被子里爬出来,因为这动作弧度对于他来说大抵是有些强度大,所以那喘息声一下大了不少。
才闭目养神的宫情马上就睁开眼,一双犹如老鹰般敏锐的眼睛里充满着担忧,“怎么了?”
“孩儿觉得自己真是个祸害,连累了父亲这么多年,眼下又要害了侄儿,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是。”宫忆音一脸悲观自责地看着宫情,也没有拒绝他将自己扶着重新躺下。
“你胡说什么?你比谁都该活着,你要记着,你的命是你娘拿命换来的!”宫情有些不喜儿子这样沮丧颓废。
但宫忆音还是继续用那气息不稳的声音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只会加深父亲与大哥之间的误会,这么多年父亲因为我,本来就冷落了大哥,让大哥心中不满。”
宫情觉得,这个孩子太善良了,他自己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想着别人心情如何?他不免是对宫忆音的未来充满了担忧,伸手朝着他的头温柔地抚了过去,“忆音,为父知道你善良,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死我活,你的善良只会害了你。至于换血之事,一切有为父来决定,他要怪要恨,只能怪为父。”
宫情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他带了三百多的私兵,又都一一顺利出了这秦峡关。到了这青柠塔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任由谁也管不得自己了。
而且据自己手下的人来消息,那沈煜居然私自在这青柠塔建造马场,琮儿如今正是跟着这沈夫人在马场上。
反正去那边境找宫染夜都要路过的,所以宫情自然是要先去这马场。他须得双管齐下,将琮儿带到手里后,再去边境也不迟。
至于那沈煜这马场上即便是有些人,但他们如何敢同自己动手?除非他想要这马场公布于世。
宫情对自己的计划是自信满满的,他不必出面,只叫手底下的人去将那琮儿要过来,若是那沈夫人不给,那就不客气了,这马场他们是保不住了,那沈煜没准要被朝廷治个谋反的罪。
所以宫情不信,那沈夫人从一介农妇到如今的节度使夫人,会如此不知轻重,到时候自然是不会再护着云绮母子了。
只要她将云绮母子教给自己,那马场之事,自己就当并不知晓。而云绮母子在手,到了边境,也好叫自己这大儿子宫兰亭把宫染夜交出来。
不然云绮的命可就不好说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几乎是不用费一兵一卒的。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宫情的计划罢了,他压根不知道,那马场如果不是沈煜有心,他一个从外来这北州和青柠塔不过半日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就查到了满月马场的存在呢?
也怪他此刻满心都在宫忆音的身上,压根没有去留意,这一切是不是太过于顺利通畅了?
他没有去怀疑,更没有去多想,只觉得老天爷垂怜他们父子俩,阿音也一定在天上保佑,所以才得了如今的顺利。
“你大哥的事情,你不用管,如今只需要好好保养好身子,等你那俩侄儿来了,你睡一觉,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不容否认,宫情在宫忆音的面前,是个百分百合格好的父亲,挑不出任何瑕疵来。
宫忆音还想再继续说什么,可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也不知道是这青柠塔该死的鬼天气,还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越是到这青柠塔,自己呼吸就越是不顺畅。
一口呼吸里,觉得过半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能叫他觉得舒服的,只有一半空气。
如此一来,他就要不停地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胸闷气短。
因此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隔日他们到了一个旗上,宫忆音的人也几乎都在这里了,刚好又遇上今天开市赶集,所以这一日旗上的人很多,他那些人混在这旗上,也就不那么扎眼了。
他短暂将宫忆音安排好,那手底下的探子便来回话了,“主子,已经打探好了,马场就在那飞霞山附近。”
宫情闻言,只从自己的靴筒里抽出那从北戎商人手里买来的羊皮地图,上面正是这青柠塔的大致地图。
他以前在这北州征战,但并未像是他儿子宫兰亭一样好运气,不但在朝廷没有提供任何粮草的情况下保住了北州,拦截了那北戎大军,甚至还夺下了北戎人这块肥美的草原青柠塔。
所以他其实也是第一次来这青柠塔。
地图也是刚才在旗上集市里从北戎人手里买来的,不算是太清晰,但是这草原上的山少之又少,他一眼就找到了那飞霞山的位置。
眼角不禁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这沈煜真是个蠢货。”既然是背着朝廷偷偷开建的马场,居然还选在了这样扎眼的地方。
这让宫情实在想不通,就这样一个愚笨之人,是如何在短短几年里,就已经成了三品的节度使了。
不过他对沈煜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他现在满心都是赶紧到那飞霞山附近的满月马场,将那云绮母子抓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