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叹了声,头疼地扶额,看样子是病症加重了。
他理智又耐心地给自己的病人剖析:“如果不是幻觉,周煜林为什么不阻止呢?你的爱人难道在你眼里,是那种会看着别人欺负一个一岁小孩儿的人吗?”
靳修臣死鱼般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两下。
他望向车窗外,缓慢又平静地说:“林医生,我是不是快疯了,快从抑郁症变成精神病人了。”
林敬:“不会。抑郁是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疾病,你只是出现了幻觉。”
他沉思片刻:“我想,应该是,你接受不了周煜林跟明黎亲近,潜意识对明黎产生了很大敌意,但你又没有理由,也没有身份和立场,去阻止明黎靠近周煜林。”
“所以你的大脑,欺骗性地编造了一些,对明黎不利的东西,让你能名正言顺地肯定他是个坏人……”
然后就能借此,让周煜林远离他。
人的大脑很神奇,会自己进行逻辑自洽。
很多时候病人察觉不到这是幻觉,就是因为大脑伪造出来的场景,一定程度上,是符合现实的,并且是顺着病人心里所期盼的。
靳修臣始终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只是他的侧脸,沧桑,疲惫,年纪轻轻,鬓角的一撮白发却那么扎眼。
林敬看了眼他染血的内衬,转移话题:“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们先去医院吧。”
他正要系上安全带,突然手机响了,林敬接了电话,语气越来越急促,最后他啧了声嘴,扭头对靳修臣说:
“我有点私事儿得去处理,你不要自己开车,张凯过年还没回来,我给你叫个代驾,你跟木木在车上等一会儿。”
靳修臣没说话,但很轻地点了下头。
林敬这才放心下车。
车内只剩下靳修臣和周木木两个人了。
但安静的气氛,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周木木哭了起来。
靳修臣被孩子的哭声,唤回了一点精神,抱着他轻拍:“不哭了宝贝,怎么了?”
周木木仰着小脸,哭得哇哇作响:“帕帕!要帕帕!”
靳修臣一怔,汹涌的酸涩感,从心头滋啦地往外冒,像是吃了一整颗没熟的柠檬,酸到心脏被针扎似的发疼。
他一只手托住周木木的头,又低头把自己的脸,贴在周木木的小脸上,每个字都滚刀般艰难:“我也想他……我也想要他……怎么办……”
周木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哭闹得更厉害了。
孩子跟周煜林相处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两人吃睡都在一起,周木木已经对周煜林,产生了一种依赖。
这种依赖,在被迫离开周煜林后,让他产生了难受的戒断反应。
周木木挣扎着,越哭越大声。
等靳修臣从绝望又无力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时,才发现,孩子哭得要断气了,小脸都涨得通红,越哭越喘,像是坏掉的风箱。
靳修臣瞬间慌了,拍着他的背:“宝贝怎么了?喘气,快喘气。”
周木木还在哭,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四肢也变得僵直。
靳修臣手足无措,一把打开车门:“我带你去见爸爸,我们去见爸爸好不好,别哭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