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地,我也早就忘记你。不过呢,月下老人好像不死心,又把我们牵在一起。”他慢慢地说着:“有个男朋友来疼你,不是很好?”
他话中的暗示令她心跳加速,恍惚想着,当她失意时,有一个胸膛可以让她哭泣;当她疲惫时,有一副肩膀可以倚靠,而那个人是谁?
她瞧向他,他也深深地看着她,不再有开玩笑的神情,也不再摆着老大的姿态,而是上身前倾,双掌交叠放在膝上,眼神温和而专注,好像正准备倾听她的话。
到了此刻,她是彻底卸下心防了。他,盖俊珩,过去她哇啦啦地高声谈笑,他陪在旁边开心听着,现在,他仍然愿意继续听她说话。
若有些事情让他明白,或许会“吓退”他,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差别,他早已走出她的生命;而他值得更好的。
“因为……”她缓缓说出:“那时候我很低潮,还没有完全从我爸爸公司重整的事件中走出来,整个人总觉得很累,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想做,不想出门,只想睡觉,也许,我猜是忧郁症。”
“去看医生了吗?”
“没有。我既然知道原因,就知道该怎么办。爸爸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上海,我明白到了那里,一定会受重用做行销或管理职,但以我的身心状态来说,我没有信心,我不认为撑得住新生的压力;为了不搞垮我爸朋友的公司,更为了不让我爸妈担心,我留了下来。”
“你可以不必一个人这样子硬撑。”
“我没有硬撑。我告诉自己,觉得累,没关系,那一次做一件事就好,无论如何,就是要重新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站起来……”
她不觉握紧拳头。勇敢面对过去的她,的确站起来了。
“爸妈离开后,我一个人上台北,去便当店配菜装便当,去超市当收银员,赚一小时九十块的时薪,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开支,也让自己慢慢回到人群里,同时我有空就念书,准备各项考试。”
“然后考上了立星?”
“是的。回到你的问题。我刚到立星时,还在调整自己,我不愿在身心还没恢复健康之前,又要去面对一段可能会造成更多困扰的感情,所以我以‘我有男朋友’的名义婉拒了语芯的好意和别人的追求。”
她喉头微哽,低头避开仓皇灼灼注视。
“男人年纪越大越是现实,你这个女生没工作,或是出了问题,他们转身就走。”她幽幽说着。
“是的,我很现实,现实到以为你有男朋友,怕破坏你们的感情,于是转身就走,没想到是被你当笨蛋耍。”他语气扬高。
“我没这个意思!”她慌张地说:“我真的以为你和黛如……”
“黛如!又是黛如!明明两个对对方都没意思的人,硬被你们凑在一起!”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再说,黛如男朋友回来后,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为什么还是不跟我说明白?”
轰轰轰!她耳鸣了吗?还是地震了,为什么她会感到晕眩呢?
好像……她听到三个强烈震撼她的关键字,可是他语气凶巴巴的,完全跟那三个字搭配不起来。
“本来我除夕就想说了,偏偏来了那通该死的电话。”他还是凶巴巴地抱怨着。
“我爸妈打来的新年快乐电话,你怎能用这种字眼形容?”
“好、好,我说错了。”他举双手做投降状。“是该死的我误会那是你该死的博士男友打来的,害我当场变成该死的大笨蛋。”
天知道当她骗他说是男友电话时,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有多难受!
总以为他可以有更好的黛如,却不知她已经重新回到了他心中。
“如果不是你偷偷摸摸帮我做沙拉,让我起了疑心,我到现在还便秘!”盖俊珩讲着讲着又大声了。“没有一个属下能够蒙混我,偏偏我被自己蒙混,看不出你在蒙混我!”
“你凶什么凶!”她抬头看他,也气呼呼地嚷回去:“老是摆主管威严,以上欺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对不起,小薇,对不起。”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坐到了她身边,轻搂着她的肩头。“那我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他一语双关,真是邪恶!她转头瞪他,但他们的距离近到几乎脸贴脸,她不但瞪不到他,反而让他的热气给薰得又低下头。
“我们换个立场,你来当大主管,我当小职员,你尽管来问话,要凶我、要骂我都行,把你想问的话通通问出来。”
好!这是他说的,她要他对所有的蛮横行为做一个合理的交代。
“为什么要我当你的秘书?”
“想亲近你。”
“为什么要我住这里?”
“想保护你。”
“什么找我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