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姑姑凑近了韫姜,低声道:“华阳一行太后无法前往,还望夫人自保为上,不必介怀一时之屈。”
韫姜淡然道:“本宫明白。还望姑姑代本宫问太后一句安,如今我身处不祥之地,无法前往问安,请太后娘娘恕本宫无礼之罪。”
静姑姑微笑道:“太后明白,夫人万安为上。”说罢便施礼告辞。韫姜命愈宁前去送一送,兀自捧了佛经回了平阳阁。
此后寂寂几日,韫姜皆安静待在平阳阁抄录佛经,或是与再阳聊絮一二,日子如此过去,便就到了华阳行宫这一日。
韫姜晨起安置,顺着一众人前往明城宫门口等待马车上行。她在妃嫔群中按位份位列第二,穿着却十分淡雅。只一身缠枝莲纹云锦襦裙,头上也不过两三鎏金钗罢了,比之其余人的盛装以待,显得十分寡淡。
身后的谢昭仪见了,就假笑着上来给韫姜虚行了礼而后讥笑道:“如今好了不是?之前呐,高位虚缺的,空落落的。如今倒好了,文妃姐姐也得了晋封,德妃……夫人您也补了从一品的缺,可不是正好的吗?”她拿眼睃韫姜,嘲讽之意油然而生,捻着软帕娇滴滴地笑着。
韫姜衔了一丝闲闲的笑意,并不正眼看谢昭仪,可是语气却十分亲和蔼然:“话是如此说,所以谢昭仪该好生伺候皇上,早早儿的来填补了空缺的剩余三妃之位方是。妹妹如此贤良淑德,你说,德妃这个名号如何?”
谢昭仪脸色一惊变,一双妙目里狠厉波动,她凌冽道:“曾经的德妃娘娘以下犯上,犯大不敬之罪,且又不祥。嫔妾无能,可不敢担这个名号。”
韫姜好整以暇地哦一声,才拿眼看她,笑着说道:“这样么?既然本宫不祥,那妹妹还多与本宫聊絮,不怕沾染了晦气阻挡了你的大好前程么?”
一旁的林初看不惯欲上前为韫姜说话,却被身后的宛陵拉住,宛陵轻声道:“姐姐别去,闹大了该惊动到皇上了。届时吃亏的定是夫人了,还是忍一时罢。”
林初惊诧地回头看宛陵一眼,又愤懑不豫地剜了谢昭仪一眼,方才按下不提了。
谢昭仪被抢白得脸色千般变化,又因吃了瘪丢了面而恼羞不已,一时业火焚心,竟扬手要掴去。那素手方抬至头顶,就被另一只玉手生生擒住。
被吓了一跳方回过劲儿来的韫姜定睛一看,竟是姝容华。姝容华拉过谢昭仪,拧了秀眉,难得提高了声音:“谢昭仪好生糊涂,傅夫人是从一品的品阶,娘娘若是一掌掴下去,那就是大不敬的罪名啊!况且将事情闹大了,惹得仪仗前的皇上知道了,该怎样收场?”
皇上的名号一出,谢昭仪即刻敛了愠色。
韫姜不料她如此趋炎附势,这样轻贱自己,于是上前一步,反而赏了她一掌,冷笑一声:“昭仪跟红顶白的本事学了十分,却也别忘了尊卑之别。再说不祥的乃是未央宫一带,而非本宫,谢昭仪别说错了话,会错了意。反而攀诬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想是谢昭仪见皇后娘娘不在此处,故来歪曲皇后娘娘之意,此等罪过,本宫替皇后娘娘先行处置了。”
谢昭仪捂着脸,不可置信地侧目瞪了韫姜一眼,贵妃见她太过无礼,越过韫姜剜她一眼,走上前来,眼瞧着韫姜,口中却说:“这一掌好好受着,学一学傅夫人的本事与规矩。”
谢昭仪因忌惮贵妃,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赔了礼,才随着恪贵妃走了。
韫姜见此,便扫视了众人一眼并不话语,唯兀自回了自己的队列。众人见此,便也各自归列了。
而后车马颠簸,一路逶迤,前往华阳行宫。路上风景一段旖旎一段寡淡,韫姜偶或打起帘而观,更多的是静静地坐在车内阖目休憩。
倏忽听得了马叫之声,车缓缓地停下了。
听了会儿子,愈宁就打起幔子对韫姜道:“夫人,到了。”
韫姜下了马车,只见华阳行宫宫门巍峨高挺,碧瓦飞甍,当真是桂殿兰宫。
随着队列入内,辗转了几处,便又是另一幅场景。榆柳荫后园,桃李罗堂前。当真是避暑圣地。
韫姜由行宫宫娥引了前去自己的殿房,路经净初池,池内尽是如玉的白莲并凝碧聚翠的荷叶。上了孔桥,过了河,岸边尽是一匝匝落地随风的柳树,风景虽别致,可却愈来愈冷清。
簪桃与愈宁交换了眼神,愈宁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必问。簪堇却有些沉不住气,簪桃便拉住了她,出声对韫姜笑道:“华阳行宫里的风景好生别致,倒真像是山水画里的模样呢!”
韫姜闻言侧首,淡然道:“也十分凉爽,倒是不错的地儿。人少也清静。”
愈宁也附和道:“确实如此,夫人玉—体不爽,清幽之地才是最佳的,不必过于奢华热闹。”话说着,就到了瑶花斋。瑶花斋斋若其名,植满了应季花卉与常青树木,当真是绿树浓郁,红花成群。那满目的色彩斑斓,恍然如春日一般,盎然生机,清爽可人。
引路的宫娥介绍道:“启禀夫人,瑶花斋内还有一迎霞居,傍晚黄昏时刻,在迎霞居内赏霞,便可看一天如火如焚的红艳霞光。有时有紫、红、粉多色相间,实在是美不胜收。”
韫姜含笑颔首,示意打赏,打了赏,就命了退下。车马颠簸,一路上耗了心神,韫姜也颇有些疲乏了,便就去了寝室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