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陵,这不是执着,我只是想看。”他抱琴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眼睛里头是不可摇摆的执着,像是认定如此就该如此一般。
自小陵生便不是一个习武能手,她在穆青语面前所说的喜欢习武并不是喜欢习武,只是穆青语喜欢看到她习武的模样,她才有这个心思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可如今的穆青语,对她的态度只是爱理不理的模样,那她习武究竟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言乔与陵生提起习武的事情,她的心情就莫名有些烦躁,语气也跟着烦躁的心情变得极为糟糕,说出来的话呢,自然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可,我不想。”
陵生的心情,言乔一直看在眼底,从那天康复起,她的心情就十分糟糕,就连画出的画都被扔掉好几副。地面上是一堆杂乱不堪被揉乱染着墨迹的宣纸,没有一幅是完成品的,还有的未完成的,被她直接用墨水倒的湿淋淋的,还顺手扔到地面,墨水都将整个地板弄的黑乎乎的,满房间都是墨水味。
“如果一直呆在书房里不出去,心情会一直憋着很难受的……就算别人不心疼你,你总要心痛一下自己吧?”言乔看着这样的陵生,心情有些气恼,但还硬生生的憋了个笑容,直接伸手夺过陵生手里的毛笔,强行让她停止了手上动作。
看着自己还没画好的画,被言乔的一个抢夺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陵生脑子的烦躁程度更是大大加深,还颇有几分迁怒之气,整个人直直地站了起来,什么也不顾,一个拍桌,便是一手将砚台打翻。
墨色的汁液随着砚台的掉落洒了出来,还有几滴落在了彼此身上,瞪着眼睛的陵生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后,瞬间就有些后悔了。可倔惯性子的她却怎样也拉不下面子,还死死的保持着生气的模样,但实际看来却比之前软化了许多。
被打落下来的砚台立刻碎的七零八落,脸上瞬间没了笑容的言乔,抿了抿嘴,随后蹲起身来,将自己心爱的琴放到一旁,还伸出那双他自己尤其重视的手,把碎了的砚台一点一点捡起。
整个过程中,言乔也没有讲话,像是也跟着憋了一口难以咽下的气,使劲地捡着碎块。过于锋利的碎块毕竟是死物,哪里长了眼睛,还给言乔刺了个正着。
看着墨水与血液夹杂在了一起的手,陵生表情突然变得慌张起来,本就有点后悔,此刻更是不知怎么面对言乔了。她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按住言乔捡东西的手,便想将他扶起,却被言乔那带着狠意的表情打住了。
本还想说点什么的陵生,最后也只能捏着自己手心,不敢说话。陵生的身后冒了一点汗,汗虽然不多,但也整的她浑身不舒服,可她也只能站着不动。
正当,言乔全部捡起碎块放在台上,准备抱琴想要离开之时,穆青语打开了屋门……
刚进屋门的穆青语,入眼就是满地的纸张与墨水,以及两人身上的浓浓墨迹和乱七八糟的书籍。若是常人看到这一幕,连跑都来不及,早已习惯一切的穆青语,也只是淡定的走到陵生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布,示意她自己擦拭一翻。
面无表情的言乔慢慢低下头去,连看也不看,咽了一肚子的火气就大力推门离去,门被关上那刻还发出极大的声音,想来,言乔是真的生气了。
得知自己做的太过过火的陵生,心情从一开始的烦躁化为了莫名起来的愧疚感,还比之前的烦躁要强烈许多。可面对于穆青语的存在,她也不太敢将自己的表情外泄,怕让穆青语觉得不大高兴,若是穆青语不在,相必她早已搔脑痛苦的嗷嗷直
叫。
接过穆青语的手帕,她开始擦拭着自己肮脏的脸颊,科眼睛总有意无意的看向门外。穆青语面对陵生这不在神的状态,虽然嘴上没有说点什么,但心里还是有点在意:
“若是担心,出去找回来便是,不用一脸忧愁模样。”
擦拭自己脸上墨水的陵生垂下眸子,才发现穆青语从一开始的白衣换上了一套青衣,这套青衣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底子里却告诉陵生,这不是穆青语的风格。
莫不是,为了逃避自己?
她的眸中一阵阴霾,咬着的嘴唇几乎快要出血:“不了。师父这次来,是有话想和陵生说吧……”
“过到季月,就有一场武林大会,盟主给穆府下达了一份邀请函,我想你跟随我出一趟远门。”穆青语的视线落在了陵生的身上,她那脸上还未擦干净的墨汁还在她脸上占了一个大大的位置。擦拭未成,却还把自己整块脸都弄的十分糟糕的事情,估计也只有陵生这种蠢人才做的出来。
望着这样的陵生,穆青语心里又是一阵长叹。
“这几年的武林大会不都是师父一个人去的吗?为何这次要带上我?”看着穆青语脸上那郁闷的表情,陵生虽没有再看门外,但心里头还是迟迟放心不下不知道跑哪去的言乔。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一味地呆在府里头,能有什么出息。”穆青语伸手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陵生脸上那极为可笑的墨痕,眼睛里头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他稍微擦拭一下,陵生就低一下头,低到不能再低的时候,又被穆青语一把抓起下巴,继续擦拭:“那么大个姑娘了,也不会好好整理自己,我这个当师父的,就差没把你当自家女儿来养。”
陵生灼热的脸颊告诉自己内心要平静,像往常一样,可猛跳的心脏就是不听指挥的撞来撞去,撞到小鹿都要飞出来一样。
她永远也不能够明白,为什么尽力把自己变得成熟起来的自己,一去到穆青语的面前,她就会变成一个孩子,就像当初初识一般……
“师父,我有个请求。”陵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穆青语的神情,还特意把声音放小了好几倍,也没去想穆青语究竟听清楚没有。
见陵生的脸颊变得干净起来,他也慢慢放下了自己为她轻轻擦拭的手:“你是想把言乔一起带去吧,你的心思,我又怎么会不清楚。你就是怕府里的人,把你的宝贝琴师欺负了?”
“他才刚来府里不久,熟的人也不多,若我不照看他……”
“你就没想问过,为什么他到府里来,一直都不愿意熟人?”面对陵生像个孩子般急切的解释,穆青语不太想听后文,便直接打断。
“他可能……”
“莫要说了,就算我再阻止,你也定会恳求,然后为了他又把自己弄的一身伤,让府里的人觉得穆青语就是个混蛋,只会欺负自己徒弟的混蛋。”穆青语伸手揉着她的脑袋,像个长兄一样,理解和包容尽显眼前:
“阿生,从那琴师入府后,你便天天和他缠一起,武不习了,门也不出了,就连共桌吃饭的时间也被他占据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你,让师父很担心……”
【这几日,你都躺在床上,言乔很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