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说道:“你我既是父子,又是翁婿,如今离别在即,老夫求你一事。”
许海风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突然点头道:“孩儿答应岳父,方家之荣耀,决不会由此而断。”
方令天摇头,叹道:“你的性情我知道,看在向鸣和盈儿的份上,你绝对不会薄待方家。所以,我求你的并非此事。
“岳父请讲。”许海风侧过脸去,不去看他犹如实质的目光,缓缓地道。
“太子此去北方大营,其中凶险万分,我求你不要从中作梗。”方令天缓缓地道。
许海风转头望着老人充满了坚定神色的双眼,终于长叹一口气,道:“孩儿与大哥即刻返回卧龙城,此地之事,再也与我无关。”
“好。至于殿下能否逃出生天,那就由天意来决定吧。”方令天的眼色逐渐柔和下来,他转而望向漆黑的夜空:“为父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岳父请讲。”
方令天眼中精光四溅,他一字一顿地道:“记住,汉人的土地唯有汉人做主。”
一刻之后,众人再次齐集。
方令德涨红了的脸上充满了不甘,但他坚忍过人,并不表露丝毫,只是率众与三老告辞,匆匆而去。
耳中喊杀之声,渐趋逼近,许海风临行之时,回首瞻望,三老并肩而立,气定神闲,雍容自若。
只是今日一别,便成永诀。
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日。
第六部 燕赵悲歌 第一百七十章 怒吼
城西官舍之中,数百名从西北大营中侥幸而逃回来的残兵败勇们正惊疑不定地听着从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就连一些原本累极,酣睡正浓的士卒也被惊醒过来。
一道高大的人影由远而近,正是满面风尘的苍狼军团大统领李博湖。
“将军……”
见到大统领安然无恙地归来,几乎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
李博湖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的扫了过去,这些面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对自己的敬仰和信赖。
李博湖虎目含泪,他大步踏前,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成名兵器,一杆长达一丈二尺的精铜亮银枪。
他面向北方,那里正是匈奴破城之所在,也是喊杀之声最为浓重之处。
他举步前行,十步之后,豁然停下,转身拜俯于地。
众士卒大惊,尽皆拜倒。
李博湖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博湖无能,累众位兄弟死伤惨重,愧对亡者,只望来生相报。”
“将军,您……”
一名年轻将领惊呼道。
李博湖一看,认出正是本族之中最有声望的一位后起之秀李冠英。
“冠英,你带着众家兄弟们快些离去吧,如今匈奴人攻破北门,京师沦陷,已成定局,快些走,还来得及。”李博湖长叹道。
李冠英满面震惊,叫道:“不可能,京师守卫森严,他们未有攻城器械,又如何能够杀将进来。”
李博湖苦笑一声,缓缓站起,道:“你不必问了,快些带兄弟们走吧。”
“将军,那您呢?”李冠英看出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李博湖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嘲讽:“我?我已经逃过一次,又如何还能逃得第二次?”
说罢,他背负银枪,扬长而去,一道细长苍凉的背影在火光中摇拽不定,渐趋不见。
众士卒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冠英望着族长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面上渐露坚定之色。
“叮……”他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刀,不发一言,循着李博湖的脚印大步而去。
“叮……”
“叮……”
“叮……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