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陈昭也在帮着顾建国拉车子,白衬衫上蹭了一点灰,看着顾清溪,诚恳地说:“顾同学,我亲戚正好在这里,交粮食怎么都是交,我就带着你哥过来了,你别太在意,就是一点小事,再说了,上次你和萧同志帮了我,救了我的命,我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呢。”
至此,顾清溪也就不说什么了,来都来了。
陈昭见此,自然是高兴,忙说:“你们等下,我叫叫我表哥。”
说完,飞快地跑进了粮站。
陈昭走了后,顾建国从旁小心地劝着顾清溪:“人家这个陈同志,人真不错,说他表哥就在粮站工作,可以帮咱直接收了粮食,你不知道,这收粮食讲究可多了,不光要排半天队,到时候你不认识人,人家根本不收你的,嫌弃你粮食不干净,晒得不够脆,或者缺斤短两,打发你回去,回头还得再过来排队,能折腾死人!现在人家帮忙,咱省事了。”
顾清溪听了,凉凉地说:“哥,好好的,人家干嘛帮咱?咱算哪根葱,人家要帮咱?”
顾建国愣了下:“也对,人家干嘛这么好心帮咱?”
顾清溪:“所以哥,以后你做事多想想,你算是什么人,为什么好事望你头上砸?再想想无缘无故,你怎么就比别人运气好?这运气好后头是不是有坑?毕竟咱坟头没长草,你脸上也没长花,不至于就比别人强。”
顾建国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妹妹说得有道理,不过他想了想,叹息:“这不是人家陈同志认识你吗?人家这是看你面子!”
顾清溪:“我?我只是一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面子?”
顾建国疑惑了,突然,他想到了:“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顾清溪:“这我不知道,反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建国没听懂:“啥?”
顾清溪:“反正这次就算了,哥,你以后得长心眼,送上门的好事,天上掉的馅饼,你都不能要。”
顾建国依然有些懵懂,不过还是认真点头:“好,妹妹是文化人,说得肯定没错,我以后一定记住。”
顾清溪在心里想,未必真记住,但以后她一定要多提点,哥哥这个人挺善良的,但是也耳根子软,难免就上了人家的当。
这边说话间,陈昭过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眉眼间和陈昭多少有些像,顾清溪认出这应该是陈昭的表哥,叫胡全能。
胡全能其实也就二十岁出头,瘦高个,眼睛不大,戴个草帽,嘴里叼着一根烟,平时面对交公粮的,面孔朝天,还得交公粮的巴结着帮他点烟,不过现在看着倒是客气得很。
陈昭介绍了他这表哥,然后说表哥就是粮站的,可以帮忙先提前收,顾建国听了顾清溪那番话,本来已经心里打嘀咕了,当下便看向顾清溪,意思是顾清溪拿主意。
顾清溪本来不想沾这个便宜,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就这么退出去也犯不着,当下就说那麻烦了。
陈昭忙道:“不麻烦,怎么叫麻烦呢,就是理所应当的。”
当下那胡全能和陈昭便领着他们往前走,走到了前面院子里,那里就是收粮食的了。
旁边已经有一整排一整排的粮食袋子,垒了满满一院子,顾建国看到都傻眼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啊!那磨成面粉可就是白花花的馒头啊!
胡全能看到了顾建国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下,没说啥,陈昭忙解释:“这就是收上来的粮食,今年头一年,收了不少,回头都得运到上面去,交到国家的粮仓里。”
顾建国连连点头,说明白明白。
一时陈昭领着他们走到前面,这里是粮站入口,陆续有板车拉着粮食进来粮站,大家排队轮着过大秤,是多少斤就给你开一个多少斤的条子,回去拿着那个条子交给村里的支书就算是交公粮了。
当然了,在过大秤之前,粮站工作人员会对那些粮食东挑西拣的,拿一个包针戳开粮袋子,取出来一些看看,要晒得干蹦蹦的,还要没有任何杂质的,不够格的人家工作人员直接说不行,让你拉回去重新来。
这个时候大中午,烈日把人烤得满头满脸的汗,后背都已经被汗打湿了,但是前来交公粮的农民,一个个都从旁规规矩矩站着,恭敬地陪着笑脸,还有人在那里给工作人员递烟。
就在顾清溪他们过去的时候,那边一个工作人员正用包针扎了一袋粮食,之后从包针里倒出来一些在手里,连尝都没尝,只看了一眼,就说:“拉走。”
两个字之后,那排队半天的农民有些没反应过来:“啥,啥意思?同志你看看,咱这粮食挺好的,你尝尝,你不信你尝尝,我们晒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脏东西啊!”
“同志,求求你再看看,我们排队半天了,拉过来不容易啊!”
那工作人员不耐烦:“不合格,拉走,下一个。”
后面还有人催着,于是马上下一个,下一个倒是合格,那人听到合格,从旁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顺利地将粮食过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