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这才察觉了不对。
对啊,这不是有人权的现代,总有船员死于航程中,一人给几十两应该就能打发了,出海两边买进卖出,赚的多,不可能不够赔。
这个舅舅有什么隐瞒了没说?
李优被舒家三外公突然冷厉的神色话语吓着了,反射性的站起来,没能及时回答。
舒家三外公心里有些急,厉声责问:“你说清楚!死几个人怎么可能赔钱!怕是货物卖不出去吧!什么疫病能瞒不住还让海外的货物都卖不出去?!能吓得你养父连生意都不做了!?”
李优没想到舒家三外公如此机警,一下子就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点,蠕动着嘴唇想解释,一时又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顾思也从来没有见过舒家三外公这副有威势又带着凶狠的样子,因意外而噤了声。
舒家三外公立刻起身过来,拉着顾思到了他身边,离得李优远远的,冷下了脸:“再不说我叫人了!”
李优更吓了一跳。
顾思安抚两人,先对着三外公道:“你别急,他不可能故意过来害我们,应该没事。再说,真有事,从长安到汉中,要好些天呢,他现在还好好的,可见情况并不厉害。”
又对李优笑了笑:“我三外爷只是着急,你知道的,有些疫病厉害起来,十室九空。”
李优一被安抚就放松了,这才反应过来,着急的为自己辩解:“我爹和我家里人都在长安,这几年都没去过广州,是上家那边派人传了话过来才知道的,我们没染病,不会传给别人的。”
舒家三外公听了才放了心,皱头皱的轻了些。
李优怕他不信,继续解释;“真的,您放心,我们都没去过那边。而且那个疫病几天就死人了,我真要染上了,也从长安到不了汉中。”
“什么病?”舒家三外公拉着顾思坐了回去,问。
李优离远了一些,带了些恭敬的道:“具体也不清楚。”
“什么症状?”舒家三外公追问。
“腹泻。”李优回答,怕两人不信,补充道,“我也觉得一个腹泻,两三天死人有些夸张,不过我爹找几个大夫问过,说是会有这种事。”
顾思在旁边听,见外公没问,就引导对方:“还有其它症状吗?腹泻的便色和形状是什么样的?”
李优瞪大了眼,没想到顾思一个读书人竟然把不嫌弃,连这么小的细节都问。
舒家三外公也侧着望着顾思。
“我们没有在那边,并不清楚细节。也不是大夫,会关注各种症状。”李优如实说。
顾思把自己知道的腹泄能导致死亡的传染病扒拉一遍,问李优:“是霍乱吗?还是痢疾?一点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头吗?”
李优并不懂医,哪里想到顾思会问这个,一方面觉得顾思学识广泛,一方面有些自卑,局促的摇头,沮丧的很:“没听过,我以前都不知道腹泻会死人。”
他们相差这么多,他想认回舒家,一定会被认为是在攀附吧。
李优不知道完全在顾思的意料之内,他只是在确定他真的不知道而已,转头问舒家三外公:“三外爷你觉得是什么病?”
“这种事,猜测能有什么结果,霍乱和痢疾的可能大一点。”
舒家三外公应着,又把事情的前后细问了一遍,知道李优真没去过广州,才安了心,神色缓和了下来。
他温和的笑道:“好孩子,你快坐,刚才是我心急了。”
李优进了这个屋子第一次后见到舒家三外公这么温和,听他称呼用的亲切,感觉这是认可自己的,有些心酸,小心的坐了。
舒家三外公就问他:“你家里有个弟弟?多大了?”
“十三了。”李优应着,神色有些黯然。
舒家三外公细问起细节来,从李优的叙述中也听了出来,李家父母有了亲生儿子后,先前对他还好,后来李家弟弟慢慢长大,李家钱财多了起来,父母也对弟弟更加喜欢了。
顾思沉默不语。子女不说亲人的过错,说是养父母喜欢弟弟,那就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起来。
“我就是想看一看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想做什么。”李优急忙表明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原本想认亲的想法,在看到舒家三外公后,突然察觉李家与舒家相差太远,舒家不会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
顾思开口:“我外婆在衙门外边的茶馆里,她还不知道你在衙门里,你要去见她吗?”
李优眼睛一下亮了,期盼的望着顾思:“可以吗?”
“她都过来了,见你一面应该是愿意的。”顾思应着,转头去望舒家三外公的神色,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就放了心。
毕竟他是顾家人,认不认这事是舒家的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