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升职的消息,反而更加难过起来。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再也不会回头看她了。
冯景年看出来他们的异样,试探地问道:“怎么,楚律没有陪你们吗?伯父伯母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该抽个空陪陪你们才是。”说着,便掏出手机来,“这样吧,我打电话给他!顺便让他把女朋友一起带过来!对了,伯父伯母,你们还没见过楚律的女朋友吧?”
他的话让桌上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楚建民又是高兴又是为难,想问又不敢开口,刘芳是生气,而何禾却是失神。
直到冯景年的手机发出滴滴的按键声,何禾才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他拨号的手掌。“他忙着呢!你别打扰他工作!”
冯景年看着她,眉眼含笑道:“好,都听你的!”真就收起了手机。
这顿饭在冯景年的殷切照料下,倒也吃得十分融洽。何禾在父母在场的情况下,不得不装出一副微笑淡然的模样来,只是偶尔在冯景年温柔体贴地给她布菜添茶时,一边对他说谢谢,一边拿脚在桌子底下踩了他几下,以示警告。
刘芳看冯景年,是越看越中意,觉得他品性、外貌、学历、工作样样都出色,完全不比楚律差,最关键的是他对何禾很好。她看得出来,何禾在使小性子,对冯景年也有些排斥,甚至时不时的给他脸色看,但好在冯景年完全不在意,她怎么别扭,他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下午,冯景年又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逛了一下午,自愿充当了车夫和导游。何禾起初老大不愿意,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背着刘芳和楚建民不知道赶了他多少回。
可冯景年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加上刘芳对他印象好,也有意撮合他们俩,便越发增长了他的气势。
后来,何禾也就由着他去了,最起码,冯景年的出现让父母放心了不少,不再犹犹豫豫的想开导她,又怕触动她的伤心处。
晚饭自然也是冯景年请的,何禾已经懒得和他客气。反正自己欠他的已经很多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了。
吃完饭,冯景年送他们回小区。刚停好车,不待刘芳邀请他上楼坐坐,何禾便杜绝了这个可能性,“谢谢你陪了我们一下午,天色不早就不请你上去坐了,路上小心!拜拜!”直接便开门下了车。
何禾挽着刘芳的胳膊往楼里走,身后冯景年喊道:“等一下!”
他们回过头去,见冯景年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他走到刘芳和楚建民的面前,微笑着说:“伯父伯母,这是我买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刘芳忙说:“小冯,你太客气了。已经请我们吃过饭了,礼物千万不能收了。”
何禾无力的望着他,拿唇语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入戏会不会太深了些?而且,遇见他之后就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的礼物。
冯景年径自把购物袋交到楚建民手中,转身对刘芳说道:“伯母,您别客气。我有几句话想对何禾说,不知道……”
刘芳赶紧撤开被何禾搂住的胳膊,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去吧去吧!何禾你送送小冯,我和你爸先上去了!你们慢慢聊!”说完,便拉着楚建民快步回了单元楼。
冯景年生在南方,却是长在北方。小时候跟着母亲回北京,大院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有他漂亮的,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笑起来两腮还有浅浅的酒窝,水灵灵的简直像个小姑娘。
大院里的孩子皮怪了,见到有新人加入,又是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各个都摩拳擦掌的争着要收他做小弟。可就这么白净漂亮的一个小男孩,人前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骗得大人们都和自家孩子三令五申:“不准欺负弟弟!”
等大人一走,一个个的都被冯景年的拳头打的呼天喊地的,还没处说理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冯景年的脸部轮廓也在慢慢蜕变,原本圆润柔和的面部线条,如今已经变得坚毅而硬朗,却依稀能够看出孩童时的影子,尤其是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脸上一边一个浅浅的印子,看上去阳光又帅气。
冯景年常常笑话席二长了一张人妖脸,席二就笑话冯景年,整个一中老年妇女杀手。
也怪不得刘芳对冯景年一看一个中意。
何禾无奈的看着把她“抛弃”的母亲,回头问道:“你要说什么?”
冯景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领导找你谈话!走吧!”说完,不顾何禾的反对,拉着她就走。
夜晚清风袭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的清香。夏日的天色晚的较迟一些,一轮通红的圆月嵌在淡紫色的天际,好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冯景年牵着何禾的手,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
何禾从背后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头发剪得短短的,整整齐齐贴在脑后。知道自己挣不开他的手,干脆也就任由他牵着,跟上他的脚步。
小区的一角,几个居委会大妈正凑在一起商量着老年舞蹈大赛的事情。突然有一个声音喊道:“小何啊!和男朋友出来散步啊!”
何禾脚步一顿,正尴尬着,冯景年却大大方方的搂住她的肩膀,承认道:“是啊,张婶!吃过晚饭没有?”
那张婶便是住在何禾对面的邻居大妈,听到冯景年叫她,显得异常高兴:“哎哟,这孩子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姓什么呢!吃过了,你和小何吃了吗?”
冯景年礼貌道:“嗯,在外面吃的。你们聊,我们散散步。”朝她们点了点头,才拉着何禾继续往前走。
身后,几个大妈窃窃私语道:“这个就是小何的新男友啊?哎,挺不错的呢!小伙子长得真俊!”
她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何禾的耳朵里,引得她好一阵心烦意乱。她看着脚下的路,低低喊道:“冯景年!”
冯景年停住脚,回头看她,“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