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朱白就这么趴在书房里睡了一晚。徐宇站在门口看他,心情很复杂。
徐宇简单扫了一眼他的办公桌——他再熟悉不过,堆叠着凌乱的稿纸以及揉成一团团的废稿——黎朱白工作之余会自己写点东西。
黎朱白写得好吗?徐宇没法客观评价。他觉得黎朱白就算在纸上随便划拉几下也写得比谁都好。
他在门口纠结了半天是否叫醒他,他看起来很累,但是用这种糟糕的姿势睡久了肯定更累。
最后他还是走上前,轻轻捏了捏他的肩:“朱白。”
黎朱白猛得睁开眼睛,他想起身,但是一下子直不起腰来。
“啊疼死我了。”黎朱白捂着自己的后腰,极慢地直起身子,“现在几点?”
徐宇说:“你在这里睡了一晚?”
“太困了,然后就睡着了。”黎朱白仰头靠在椅背上,活动着酸胀的脖子,“怎么了?”
徐宇告诉他:“没什么,我只是想要退学。”
“为啥?”黎朱白彻底清醒了,皱眉看着他。
徐宇蹲在地上低着脑袋,像是在承认错误:“我觉得学校压抑了我的创造力。”
黎朱白放下了笔,转过椅子面向徐宇:“说说看,你的创造力源自哪里。”
徐宇戳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嗯,好啊。”黎朱白说。
徐宇一怔。过于爽快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开玩笑,你想的话,就去做。”黎朱白说得心平气和,并不像是在捉弄他。
徐宇还在愣神,黎朱白话锋一转:“虽然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但是我建议你不要。”
“为什么?”
“我觉得学校限制不了你。”
“这是在夸我么。”徐宇双手抱在胸前,哐得一下靠在门上。
“嗯。”黎朱白莞尔,“我知道学校里的东西你肯定都会,但学画画真的是大学的目的吗?”
徐宇非常不想承认黎朱白是对的,但事实上两年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学到。除了打工挣钱,独自画画消磨时间,便是在河边打发时间不断地不断地回忆那个晚上的过失。
好像他只是在捱过无尽的时间,无目的地漫游在虚空里,而不是度过一个个日子。他甚至认不全班里的同学,记不得专业课的时间。
他开始惶恐,如果自己不再是那种“天才”,黎朱白会讨厌他吗?
“除了画画,你还可以认识很多新鲜的人与事物,交到新的朋友……”
“大学一定要去认识人吗?”徐宇讨厌社交,讨厌人。
黎朱白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拿起笔,眯起眼睛开始在虚空中描徐宇的轮廓:“你这样的人,不用费心去主动交际,人们自然会向你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