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林太守这次动用了箱车!嗯,就是把运粮的平板车侧面装上盾牌,用铁环互相连接,大军列阵其后。
以世家私军的标准来看,这算是顶配了,起兵造反都毫无压力,说不定他正有此意,只是来不及实施。
邢杲大军这次出动的也是精锐,曾经在光州击败过李叔仁大军。见到林太守的“箱车阵”,这些人也不慌,因为他们并不是骑兵队伍,箱车阵对维持阵型确实有好处,不过如果不是拿来抗击骑兵,其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以河北流民为骨干的邢杲军精锐,破敌就一个“莽”字!
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只要敌军战阵被冲出一个缺口,他们就能迅速扩大战果。至于自己这边死多少人,他们不在乎,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因为只有打赢,才能享受青徐世家里的那些白嫩小娘子啊,才能大鱼大肉的吃喝。如果输了,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从邢杲起事以来,双方就是血仇的关系,已经完全没了回旋余地。
乐盘山某个山坡上,一身破布袍子,“化妆”成佃户私军的刘益守,跟同样通过房象的关系混进房家部曲的于谨,两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山下邢杲大军不断冲击着林太守亲自指挥的车阵。
“这林源倒是挺会选阻击地点的,你看官道的这一处,好似人的咽喉,两边都宽阔,唯独这里很窄。虽然博平城的城墙连一丈高都没有,但守博平,肯定不是为了守城而守。
当初城墙建这么矮,显然就是知道水源都在城外的博平守不住啊。”
刘益守指着远处对于谨说道。
不得不说,于谨刚刚认识刘益守的时候,对方还只是野路子,偶尔有一些奇思妙想。而此人现在战略眼光都已经颇有可取的地方,虽然“奇谋”不像从前那样像是玩命一样,但胜在稳定与准确。
“贤弟学东西太快了,就是这么个道理。守博平,只在城外。如果城外无法阻止敌军,博平就守不住,退回西面的顿丘节节抵抗吧。”
于谨四个字就说出了林太守的谋划,显然道行高了不止一筹。
林太守知不知道邢杲军人多?
他当然知道啊。
可如果你集中所有兵力在历城,以为守城就能守住,那就大错特错了!作为将领,就是要抛弃那种虚假的安全感。
比如说一个人关上房门,整个房间就他一个人,也没有敌人,看起来是很安全。可是这种安全是虚假的,因为敌人在府外,说不定已经将你团团围住,只是你在屋子里看不到他们罢了!
看不到,就以为不存在,这就是虚假的安全。
从这个角度看,林太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林太守是想在博平抗击邢杲,然后诱敌深入,继续在顿丘抵抗,一步步引到历城脚下。”
刘益守若有所思,他总觉得对方应该还有绝地反击的手段,要不然,对在碻磝城的魏国禁军,嗯,也就是刘益守的部曲,不会像是看都没看见一样的。
“林太守对碻磝城守军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当然,对我们的态度也有点奇怪,不合常理。”
刘益守陷入思索之中,并没有看山坡下面死了多少人。
官道上的决战似乎还没有决出胜负来,邢杲大军不顾伤亡,一波一波的冲击箱车阵,两边都死了不少人,但邢杲这边死的人更多。
他们不在乎,只想冲开箱车阵突进大阵里面,之前输的可以十倍赚回来!
林太守似乎也知道箱车阵一破,他们就必死无疑,所以这边也是拼死抵抗,前面死了后面补上。这两边技术含量未必有尔朱荣打葛荣那么高,但血腥程度犹有过之。
山坡上看不到血肉横飞,只能看到邢杲这边的人一波一波的挤在官道上,有些人都已经被挤到山坡上了!
“林太守应该是在等邢杲大军攻打博平城,毕竟,它就在不远处。”
刘益守恍然大悟,指了指乐盘山对面的博平城。这座城池规模很小,也没有河流流经其间,但所在的位置,却非常重要。
似乎是在验证刘益守的话,邢杲大军之中分出一部分,冲向博平城,毕竟这么多人挤在官道上,也没什么作用。林太守的箱车阵非常稳健,要破掉,那也不是这一炷香时间的事情。
邢杲那边的人马,应该是指望攻占博平城后,从那边绕到世家私军背后,这一战胜负就出来了。
“李叔仁会输,倒也不是他太无能。这一战虽然两边都是私军或者流民,可领兵的水平似乎并不低。起码,很适应青州的环境。”
林太守在这里用箱车阵对步兵,用得很妙,要不然这一战早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