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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周南

关雎

关关雎鸠①，在河之洲②。窈窕淑女③，君子好逑④。参差荇菜⑤，左右流之⑥。窈窕淑女，寤寐求之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⑧。悠哉悠哉⑨，辗转反侧⑩。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注释】

①关关：雎鸠和鸣鸥声。雎鸠：未详何鸟。旧说或以为鹫类，或以为水鸟类。近人或疑为鸠类。②河：黄河。洲：水中央的陆地。一、二两句是诗人就所见以起兴（起头儿）。③窈窕（音腰挑上声）：美好貌。淑：善。淑女：等于说好姑娘。④君子：当时贵族阶级男子的通称。好：男女相悦。逑：同“仇”，配偶。好：“逑”在这里是动词（和《尚书大传》所载《微子歌》“不我好仇”句同例），就是爱慕而希望成为配偶的意思。⑤参差：不齐。荇（音杏）：生长在水里的一种植物，叶心脏形，浮在水上，可以吃。⑥流：通“摎”，就是求或捋取。和下文“采”、“芼”义相近。以上两句言彼女左右采荇。她采荇时的美好姿态使那“君子”时刻不忘，见于梦寐。⑦睡醒为“寤”，睡着为“寐”。“寤寐”在这里犹言日夜。⑧服（古读如愎）：思念。“恩”“服”两字同义。⑨悠哉悠哉：犹“悠悠”，就是长。这句是说思念绵绵不断。⑩辗：就是转。反：是覆身而卧。侧：是侧身而卧。辗转反侧：是说不能安睡。第二、三章写思服之苦。友：亲。“芼（音冒）”，“”的借字，就是择。芼之：也就是“流之“采之”的意思，因为分章换韵所以变换文字。乐：娱悦。“友”“乐”的对象就是那“采”、“芼”之人。最后两章是设想和彼女结婚。琴瑟钟鼓的热闹是结婚时应有的事。

【译文】

雎鸠关关相对唱，双栖河里小岛上。纯洁美丽好姑娘，真是我的好对象。长长短短鲜荇菜，左手右手顺流采。纯洁美丽好姑娘，醒着相思梦里爱。追求姑娘难实现，醒来梦里意常牵。一片深情悠悠长，翻来复去难成眠。长长短短荇菜鲜，左手采来右手拣。纯洁美丽好姑娘，弹琴奏瑟表爱怜。长长短短鲜荇菜，左手右手拣拣开。纯洁美丽好姑娘，敲钟打鼓娶过来。

葛覃

葛之覃兮①，施于中谷②，维叶萋萋③。黄鸟于飞④，集于灌木⑤，其鸣喈喈⑥。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⑦。是刈是濩⑧，为为绤⑨，服之无斁⑩。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曷）澣，害否？归宁父母。

【注释】

①葛：多年生蔓草，茎长二三丈，纤维可用来织布。覃：延长。②施（音异）：移。中谷：就是谷中。③维：是用在语首的助词，或称发语词，无实义。萋萋：茂盛貌。④黄鸟：《诗经》里的黄鸟或指黄莺，或指黄雀，都是鸣声好听的小鸟。凡言成群飞鸣，为数众多的都指黄雀，这里似亦指黄雀。于：语助词，无实义。⑤群鸟息在树上叫作“集”：丛生的树叫作“灌木”。⑥喈喈：鸟鸣声。⑦莫莫：犹漠漠，也是茂盛之貌。⑧刈：割。本是割草器名，就是镰刀，这里用作动词。濩（音穫）：煮。煮葛是为了取其纤维，用来织布。⑨（音痴）：细葛布。“绤（音隙）”，粗葛布。⑩“斁（音亦）”，厌。服之无斁：言服用绤之衣而无厌憎。言：语助词，无实义。下同。师氏：保姆。告归：等于说请假回家。告是告于公婆和丈夫，归是归父母家。上二句是说将告归的事告之于保姆。薄：语助词，含有勉力的意思。污：是洗衣时用手**去污。私：指近身的衣服。澣（音缓）：洗濯。衣：指穿在表面的衣服。害：是“曷”的借字，就是何。宁：慰安。以上四句和保姆说：洗洗我的衣服吧！哪些该洗，哪些不用洗？我要回家看爹妈去了。

【译文】

葛藤枝儿长又长，蔓延到，谷中央；叶子青青盛又旺。黄雀飞，来回忙，歇在丛生小树上；叫喳喳，在歌唱。葛藤枝儿长又长，蔓延到，谷中央；叶子青青密又旺。割了煮，自家纺，细布粗布制新装；穿不厌，旧衣裳。告诉咱家老保姆，回娘家，去望望。搓呀揉呀洗衣裳，脏衣衫，洗清爽。别把衣服全泡上，要回家，看爹娘。

卷耳

采采卷耳①，不盈顷筐②。嗟我怀人③，寘彼周行④。陟彼崔嵬⑤，“我马虺⑥！我姑酌彼金罍⑦，维以不永怀⑧。”陟彼高冈，“我马玄黄⑨！我姑酌彼兕觥⑩，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忄于）矣！”

【注释】

①采采：是采了又采。采者是一个正怀念着远人的女子。卷耳：菊科植物，又叫作“苍耳”或“枲耳”，嫩苗可以吃。②顷筐：斜口的筐子，后高前低，簸箕之类。这种筐是容易满的，卷耳又是不难得的，现在采来采去装不满，可见得采者心不在焉。③我：采者自称。“怀”思念。④寘：就是“置”。彼：指那盛着卷耳的顷筐。周行（音杭）：大路。她因为怀人之故本没心思采卷耳，索性放下顷筐，搁在大路上。⑤陟：登。“陟彼”的彼字是指示形容词，与下文“酌彼”的彼字同。崔嵬：高处。这一句写思妇想象行人正登

上高山。⑥虺（音灰颓）：又作瘣颓，就是腿软。这是思妇设想行人在说。自此以下的“我”都是思妇代行人自称。⑦姑：且。金罍：盛酒之器。⑧维：发语词，无实义。永怀：犹言长相思。思妇想象行人用酒宽慰自己，使自己不致于老想家。⑨玄黄：病。这里指眼花。⑩兕（音似）：兽名，像牛，青色，有独角。用兕角做的酒杯叫作“兕觥（音肱）”。永伤：犹永怀。砠（音疽）：戴土的石山。瘏（音涂）：“痡（音敷）”都训作病，就是疲劳力竭。云：语助词，无实义。“吁”又作盱，都是“忄于”的借字，忧意。“云何忄于矣”等于说“忧如

之何！”

【译文】

采呀采呀卷耳菜，不满小小一浅筐。心中想念我丈夫，浅筐搁在大道旁。登上高高土石山，我马跑得腿发软。姑且酌满铜酒杯，莫叫心中长相念。登上高高山脊梁，马儿病得黑又黄。姑且酌满犀角杯，莫叫心中长悲伤。登上那座乱石冈，马儿病倒躺一旁，仆人累得跟不上，心中怎不添忧伤！

樛木

南有樛木①，葛藟累之②。乐只君子③，福履绥之④。南有樛木，葛藟荒之⑤。乐只君子，福履将之⑥。南有樛木，葛藟萦之⑦。乐只君子，福履成之⑧。

【注释】

①南有樛（jiū）木：南边有一棵弯弯的大树。樛木：向下弯曲的树木。②葛藟（lěi）累（léi）之：葛藟缠绕攀附着它。葛藟（lěi）：蔓草名。累：缠绕。③乐只（zhī）君子：快乐啊，君子。只：语气词，相当于“啊”、“呀”。君子：贵族，统治者。④福履绥之：享有福禄平安吉祥。福履：福禄，福运。绥之：使之平安吉祥。⑤荒：覆盖，掩盖。⑥将：佑护，扶助。⑦萦：回旋缠绕。⑧成：成就。

【译文】

南边弯弯树枝桠，野葡萄藤攀缘它。先生结婚真快乐，上天降福赐给他！南边弯弯树枝桠，野葡萄藤掩盖它。先生结婚真快乐，上天降福保佑他！南边弯弯树枝桠，野葡萄藤旋绕它。先生结婚真快乐，上天降福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