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号,国庆开始。
余葵给助手放了假,趁这机会回了趟昆明探亲访友,休养生息。
云南的天湛蓝如洗,云朵像半悬在低空的棉花糖,大团大团的,中午又烫了金边,霞光穿透云隙掩映着高楼。
城市林荫道上,梧桐和香樟的枝丫,被金秋的叶片压矮。
在步行街跟约好逛街的四饼见面时,她震惊地盯着余葵瞧了好几秒,上下左右拉着她打量后叹道:“小葵啊!你现在完全是个大城市女孩了!”
余葵当即便被她逗笑了,“大城市女孩儿什么样?你现在也是时髦漂亮的都市丽人呀饼!”
四饼前几年在广州学纹眉做美甲,攒了笔钱,回昆明开了家店。因为口碑不错,生意没怎么受疫情影响,去年年底又开了第一家分店,事业小有所成,还在昆明买了房,有辆奥迪a4,虽然没能实现小时候开网吧的愿望,不过她嫁了店隔壁开网吧的老公,强强联手,也算是曲线救国达成梦想。
此刻她卷着精致的头发,穿着质感舒服的丝绸裙子,笑容舒展,容光焕发。
要是有时光机,余葵都想把她现在的样子拍下来,送回去给16岁因被弃养辍学,在理发店打工,每天洗几十颗头的四饼瞧一瞧,告诉她,未来的她有多厉害。
“不一样,我的打扮在表面,你的改变是内在。”
四饼绞尽脑汁找词儿,“虽然你现在就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卫衣,但是气质和过去不一样了,这可能就是舒展随性、有底气的文化人的感觉吧……哦,和时景很接近!”
她总算想到一个最贴切的形容,“我刚乍一眼见到你的感觉,就像我十六岁时候见到时景一样,气质就很让人仰望。这么一说,你们俩现在真的太像了,难不成人一起生活久了会被同化?对了,时景呢,他怎么没跟你回来?”
余葵答,“他有工作,上个月跟导师去西安做技术支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她说到这儿,叹口气,有点想他了。
那天凌晨,时景被一通电话唤走,余葵起初以为他去趟洗手间,没料第一天早上睁眼,人已经跟随攻关小组到了西安。时景是军人,干的又是国防类别底下的研究,工作上的事,巨细无遗都有保密条例,有时余葵想了解他的科研内容,只能在网上搜一搜,看看报道出来的只言片语。
骄傲是挺骄傲,就是分别的日子太难熬。
两人挽着手,边走边聊天。
路过书城,余葵在橱窗里瞧见了《惠风少女》的巨幅海报,贴满一整面墙,非常气派,看来宣发下血本了。
她顿下脚步,想了想,带着四饼往店里拐。
“要逛书店吗?”
四饼好奇打量书城布局,“现在的书店可真奇怪,卖文具店卖咖啡,就是不卖书……”
“我送你个礼物吧,四饼。”
余葵垫脚从垒成书塔的建筑最上方,取下一整套漫画,排队在收银台等待付款。
“我都好多年没买过实体书了,你突然送我一套漫画儿,我又想起来咱俩初中时候,在校门口租书看……”四饼怀缅地回忆起两人当年偷偷把书藏课本底下看少女漫,被老师发现罚站了一整个晚自
习的时光。
队伍总算排到尽头,付了钱,她笑着动手拆开塑封。
只是翻开瞧了一两页,四饼的动作定住了。
漫画开头,沮丧的短发咸鱼主人公,在开学第一天,塌着肩膀生无可恋走近教室,和麻将脸的长发女孩儿成为同桌,交换了刚申请的企鹅号。
女孩儿的名字叫四饼。
一生当中,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平凡无奇的人生写进书里,甚至出版成漫画发行。四饼的眼睛被泪光糊满了,半晌才吸了吸鼻子,使劲拍了余葵的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