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看那双眼里翻起波涛,漾出层层的波纹;想听深潭发出水声,沉静的琴弦拨乱出微微的颤音。
像翻覆他眼里的静谧,把一切隔绝尘世的飘然之气吞进腹中,让他沾上世俗的颜色。
沈青鸾察觉自己越靠越近,几乎已触到对方眼睫前了,才蓦地收心,指腹扣住桌面。
“可堪一用,那便用了?”
她的气息太近了,那种刀兵埋进雪下的冰冷之气蔓延过来,交融到郑玄身畔。
有一种被侵略的感觉。
郑玄握紧拂尘,指腹在玉柄边缘的雕花上摩挲片刻,徐徐道:“用吧。我会助你。”
“也不必真的与他有什么从龙之功。只若你我在圣人眼中是选了他,那便不须再多费心。”
郑玄的心思,现在就是沈青鸾的命根子。她怎么可能让对方又为了这种事费心费力。
“圣人要一个立场,那便给他一个。”沈青鸾续道,“至于究竟龙椅上是谁,东宫内又是谁,都并无大碍。我不想看他们恭敬又防备的脸,虚情假意的感激和企求,我只要他们怕。”
“根植于心的畏惧,可以奴役人性。”
她一边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边却又极为柔和地伸出手,展开掌心示意。
郑玄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过去,便被沈青鸾握住了。
“反正,你又不怕我。”沈青鸾看着他,手指略微收紧。
景王殿下心如玄铁,无人可以击溃。
能够伤她的,只有玄灵子。
·
到底还是郑玄治病要紧。
秋日愈寒,郑玄已多加了两件衣。而药浴之效也渐起,效果与预期一致。
齐明珠因此在景王府非常有地位,出言肆无忌惮,身为天家公主的娇贵之气更是十成十地发挥了出来,连沈青鸾都礼让他。
在此之后,齐明珠给郑玄留下接下来一月的药,带着沈青鸾搜集来的名贵之物,据说要去亲自采摘一颗种了许多年的药草,并且闭关调配研制新的方子,寻一日清晨,孤身一人地离开了。
而沈青鸾也逐渐地表明了态度,表现出对出身寒微的七皇子颇为欣赏。这让许多人都不敢置信,并且重新审视这位七殿下的潜力。
没有人支持之前,七殿下几乎不在所有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但若是有分量够重的重臣支持,那么……
还没等估计价值的人开始倒戈,国师大人也开始频繁进出七皇子府。大家迷惑之中,联想到京中传闻,似乎明悟了什么。
据说,国师与景王是……情敌?
那些话本谣言,虽然已经止息了许多,但余韵犹在。这话一传入沈青鸾的耳朵里,气得她摔了筷子,拉过没反应过来的玄灵子,话也不说地就把人吻到喘不过气。
其间种种,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不便赘述。反正南霜与北雁,甚至是王府的那只鹦鹉,都已经知道什么叫看眼色行事了,该闭嘴的时候闭嘴,该闭眼的时候……咳,闭眼。
被震惊到麻木的玉虚搜刮了所有词汇,一开始每次都小声念叨:“下流无耻。”如此云云,现下已经不再费力说这四个字了,而是背过身去,万念俱灰地道:“我还小,放过我……”
不过也正是因此,国师大人恼她不分场合,那天饭没吃完就走了。当然,他也只生气了一顿饭的时间。
尝到甜头的景王殿下,积极认错,屡教不改。
深秋愈久,初冬的寒意逐渐加重。朝堂政事愈多,在一场极寒的秋雨中,国师府的马车辘辘地行过湿润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