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听。
然而,安禄山在京城逗留期间,杨国忠的敌意已是昭然若揭。安禄山自长安返回范阳后,一进军门就笑对诸将说:“此次入京,如入虎穴。今幸脱险归来,可谓万幸。将士们,你们也升官了!”将士顿时欢声雷动。从这个时候开始,安禄山才开始忧虑不自安,反意渐露。大唐最有权势的将领和大唐宰相之间的对抗无法扭转,一个手握重兵,控制了北方和东北的边镇,一个控制着京师和朝廷,于是,便向个人和国家之间的对抗演变。
可笑的是,安禄山族弟安思顺此刻已经看到形势不妙,担心安禄山日后造反连累了自己。此人与安禄山一样,心计甚深。有一次,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立下战功,玄宗任命高仙芝为河西节度使,以代替安思顺。安思顺暗中操作,让一群胡人用刀割掉耳朵划破脸皮的方式请愿,请求留下安思顺。玄宗又下制书,仍让安思顺为河西节度使。(事见《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六》)为了日后不被连坐,安思顺接连上奏朝廷,说安禄山将来必定会反叛的。虽然玄宗当时没有相信,但当安禄山叛乱真的爆发时,因为安思顺有奏在先,玄宗没有连坐他。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安思顺日后还是死在了死对头哥舒翰手中,这将在后面一章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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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蠢蠢欲动的暗流(4)
对于杨国忠进言说“安禄山谋反”,玄宗不为所动。实际上是因为玄宗也知道杨国忠是个草包宰相,所以,他宁可相信安禄山,也不愿意去相信不学无术的杨国忠。为了诓骗安禄山进京,好收集谋反的证据,杨国忠联合吏部侍郎韦见素上奏,提出让安禄山为相,派贾循去镇守范阳,派吕知海去镇守平卢,派杨光翙去镇守河东。
玄宗想到安禄山能入朝为相,朝夕相见,大为兴奋,就立即予以批准。但诏书草就后,玄宗又留中不发,先派宦官辅璆琳去窥探禄山是否愿入朝为相。辅璆琳带着玄宗赐赠禄山的珍奇异宝到范阳去见禄山。禄山事先接到长安密报,早知辅璆琳的来意,于是以厚礼贿赂辅璆琳。辅璆琳回京复旨,大说安禄山赤心为国、三镇防务任重难离之类。玄宗也明白过来,杨国忠此举无非是要对付安禄山,便拂然不悦,对杨、韦二人说:“朕推心置腹地对待禄山,禄山为人诚朴,绝不能反叛。你们这些人就是心胸狭隘,容不得禄山。今后,你们就不用管安禄山的事了,省得忧虑,由朕独自决断。”杨国忠和韦见素只好唯唯而退。
从此以后,杨国忠打定主意,要采取一切极端的手段,逼迫安禄山谋反,以造成既成事实,取信于玄宗。这个不学无术的大唐丞相,为了一己私恨,开始把大唐带向一个更加苦难的深渊。
玄宗想高枕无忧地终其天年,但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头的地方,担心会有大乱子,心里没有底,便对高力士说:“我现在老了,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又有什么忧虑的?”高力士明白玄宗话后面的意思,小心地说:“我听说在云南的军队屡遭挫析。而且边将拥兵大盛,一旦有变,陛下如何制之?”玄宗说:“你不要再说了,让我慢慢想一想。”他想的结果也只能是自欺欺人,尽量维持下去。但大势所趋,无论玄宗还是高力士都无法挽回了。盛唐的没落,均田制的破坏,政府财政开支的膨胀,禁军的腐化,外重内轻局面的形成,所有这些都由来已久。
关于安禄山谋反一事,玄宗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他愿意相信安禄山,内心却始终有些忐忑,但这复杂的心意无法向外人表露,便问杨贵妃道:“杨国忠屡次进言禄山欲反,妃子你说,安禄山待我们如此忠诚,会谋反吗?”杨贵妃此时正为最喜爱的白鹦鹉“雪衣女”死了而伤心难过,摇头叹息说:“您看,我哪有心情管这个,别问我了!”玄宗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唉,真闷!”堂堂大唐天子,竟然在“安禄山反与不反”如此重大的事上只说了“真闷”。从此,凡是有再言“安禄山谋反”者,玄宗便命执送于安禄山处,任安禄山处理。
此时,身在范阳的安禄山收到身在长安的长子安庆宗密报,得知杨国忠派人包围了自己在京的住宅,暗中处死自己的门客李超,既恨且惧。唐朝廷再派使者来时,总是以生病为由,不出门迎接。即使相见也是盛陈武备,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玄宗曾派给事中裴士淹宣慰河北。裴士淹到范阳后,一直等了20多天,才见到安禄山。裴士淹宣读诏书时,安禄山也不下跪修人臣之礼。
天宝十四年(755年)六月,玄宗以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在长安与荣义郡主成婚为由,亲手发诏征召安禄山入京观礼,安禄山称病,拒不入京。
不久,辅璆琳收受安禄山厚贿之事被人揭发,还查出了许多辅璆琳与安禄山来往的信件。玄宗极为震怒,本要将辅璆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高力士担心因此激怒安禄山,劝阻了玄宗,于是改以“采办不力”的罪名,赐辅璆琳死于内庭。
此刻,玄宗已经开始坐不住了。种种迹象表明,他一向信任的忠厚憨直的安禄山并非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思虑了很长时间,玄宗没有采取任何军事上的防范措施,只派中使冯神威带着手谕去安抚安禄山,顺便探听一下情况。
冯神威日夜兼程赶到范阳,不料安禄山事先已得到消息,知道辅璆琳受贿事泄被处死,心中极为恼怒,“及闻诏至,竟不出迎”。冯神威不见安禄山前来接诏,只好直抵他的府邸。安禄山大排兵仗,杀气腾腾。冯神威宣读诏书时,安禄山端坐在床上,毫无敬意,言辞也倨傲无礼。冯神威见势不妙,不敢多说一句。几天之后,冯神威回到京师,向玄宗复旨说:“好险啊,臣险些不能再见到大家了。”便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二 蠢蠢欲动的暗流(5)
事情已经非常清楚,安禄山谋反只是时间的问题了。玄宗却还是将信将疑,他也曾想过要收回安禄山的兵权,但安禄山羽翼已丰,难以制服,唐朝廷已经进入极度危险的不稳定状态。最重要的是,玄宗始终不能想象安禄山会谋反,此时的他,年老体衰,不想再节外生枝,只想安安静静地与杨贵妃度过晚年,把乱摊子留给儿子去收拾。杨国忠却无时无刻不想除掉安禄山,干脆据此大动干戈,先贬了安禄山亲信吉温的官,又派人逮捕了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
大唐天子的无意进取,杨国忠的节节进逼,都被安禄山的亲信飞报范阳。安禄山本来一直感激玄宗的厚遇,想等玄宗死后作乱,但见到杨国忠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觉得已经危在旦夕,他自恃强兵,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背弃那个给了他一切尊荣的大唐天子,决定立即起兵谋反,以死求生。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自此,揭开了安史之乱的序幕,也奏响了李杨爱情悲剧的序曲。安禄山手掌大于常人,后人用“禄山之爪”来形容手掌大的人。就是这只大手,将盛唐拉到中衰的道路。
闷雷声滚滚而来,一场惊天大风暴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而这场大风暴,既不是不同民族之间的斗争,更不是敌对阶级之间的较量,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的战争。
至此,杨国忠逼迫安禄山造反的目的终于达到。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雄起的狼烟烽火,不但为大唐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也为他杨氏一家敲响了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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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将未死敌手(1)
自天宝十四年(755年)八月以来,安禄山屡飨士卒,厉兵秣马,准备起兵叛唐。但安禄山起兵一事,事先极为隐秘,只有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蕃将阿史那承庆以及安庆绪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刚好这时候有奏事官自京师长安回到范阳,安禄山便假造了一封皇帝的敕书,召集部下将领,将敕书拿给大家看,说:“有皇上密旨,令我率兵入朝讨杨国忠,请大家立即跟随我进兵。”众将领惊愕异常,觉得无法相信,但却没有人敢有异言。安禄山便命范阳节度副使贾循留守范阳,平卢(今辽宁朝阳)节度副使吕知海留守平卢,别将高秀岩留守大同(今山西朔县),其他各将领均要率军连夜出发。
正式出兵前,安禄山还特地搞了个仪式,以讨杨国忠为名阅兵誓众,又专程到范阳城北去向他祖父和父亲的坟墓辞别。苏县的耆老寿星李克劝谏安禄山,认为出兵无名必定要失败。安禄山为了收取人望,就派人回答李克说:“如果有利于国家,专断也是可以的。利于主上,安宁家邦,正在今日,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表示打着“奉诏”的名义。但老百姓却私下议论说:“一百岁的老太公都没有看见过范阳的兵马向南走的。”人们开始恐惧担忧。事见唐人姚汝能所著《安禄山事迹》。
事前,安禄山派将军何千年、高邈率奚骑20余人,谎称要向朝廷献捷,乘驿车到太原。太原副留守杨光翙出城迎接,何千年等趁机劫持劫杨光翙而去。太原守军这才知道,安禄山真的反了。然而,当太原向朝廷飞报杨光翙为安禄山所俘获,玄宗还怀疑这是敌视安禄山的人故意捏造出来的诽谤之言,还不相信真有其事。
杨光翙被押到安禄山面前,安禄山当众数落他的罪状,责骂他依附杨国忠,然后斩杀了他。杨光翙稀里糊涂的死表明了安禄山与大唐势不两立的决心。这一天是天宝十四年(755年)十一月九日,阴风凄惨,传闻观看的人都感到心寒。
之后,安禄山大举挥师南下。“部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震地。时海内久承平,百姓累世不识兵革,猝闻范阳兵起,远近震骇。河北皆禄山统内,所过州县望风瓦解,守令或开门出迎,或弃城窜匿,或为所擒戳,无敢拒之者”(《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七》)。从贞观年间打败###厥以后,中原100余年没有战争,现在突然见安禄山叛军气势汹汹过境,沿途百姓都惊恐万分。各个州郡打开武器库应战,却发现大部器械已腐朽败坏,不能使用,唐军士卒不得不手持棍棒参战。这就是史书中所讲的“所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安禄山部下均是唐军精锐,能征善战,郡县守军远不及叛军那样训练有素。既然无力抵挡,各郡县便都纷纷打开城门,延纳敌人。有些地方官吏逃走,有些被叛军俘获杀害,有些自杀在路旁,投降的也不可胜计。河北地区本来就是安禄山统辖范围,因此叛军所到郡县,唐朝军队没有组织任何有效的抵御,几乎是望风瓦解。
而还在华清宫的玄宗确认安禄山真的谋反后,惊疑不定,他相信了杨国忠说的“反者只是安禄山本人,所部将士并不愿意随其叛,过不几天,就会败灭”,只派特进毕思琛至东京(今河南洛阳),金吾将军程千里至河东(今山西中部北部地区),各募兵数万,随团练兵拒叛军。
刚好这时安西(今新疆库车)节度使封常清入见,封常清是一员名震西北边陲、久经战场的猛将。玄宗如同看见了救兵的稻草,立即向他问讨叛方略。此时,朝中一片混乱,人心浮动,连玄宗也失去了往日的天子气度,格外惶恐不安。封常清为了安慰玄宗,便夸口说:“现禄山领凶徒十万,径犯中原,太平斯久,人不知战。然事有逆顺,势有奇变,臣请走马赴东京(指洛阳),开府库,募骁勇,挑马箠渡河,计日取逆胡之首悬于阙下。”(《旧唐书·卷一百零四·封常清传》)
玄宗听了非常高兴,立即任命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封常清所言固然有大话的成分,但却在当时的形势下安稳了人心,鼓舞了士气。封常清久任边将,深知士气对战争的作用。然而,皇帝更关心的是战果,这安抚人心的大话就为封常清后来悲惨的结局埋下隐患。
一 大将未死敌手(2)
封常清即日辞行,乘驿马日夜兼程赶赴洛阳,开府库取出兵器,招募新兵,准备迎击叛军。10日之内,封常清设法召募到军兵6万。但这6万人,并非精兵强将,全是市井百姓,不习兵事,所以战斗力相当弱。要以这样一批乌合之众去抗击安禄山的十几万骁勇之众,还想“拨马渡河,决取逆胡首级”,谈何容易?封常清久经沙场,不会不明白敌强我弱的局面,在这样的局势下,只能采取守势。为此,封常清下令拆毁洛阳北面的黄河要津河阳桥(在今河南孟州西南),以加强洛阳城的防御,阻止叛军从北面进攻洛阳。然后进军虎牢(今河南荣阳汜水镇西)。
[封常清,蒲州猗氏人。他外祖父因犯罪被流放到安西(治龟兹,今新疆库车)充军,担任胡城(今哈萨克斯坦奇姆肯特东)南门的守军。封常清少年时与外祖父生活在一起。外祖父喜读诗书,常在城门楼上教他读书。在外祖父的指导下,封常清“多所历览”。外祖父死后,封常清年纪尚幼,无所依靠,从此过着清贫的生活。他身体瘦小,眼睛有点斜,而且跛足。当时高丽人高仙芝为都知兵马使。高仙芝姿容俊美,善于骑射,骁勇果敢。每次出军时,派头声势搞得很大,身边的随从就有30多人,而且个个衣服光鲜,十分引人注目。封常清颇为羡慕,也想成为高仙芝的随从,便慷慨激昂地向高仙芝投书一封,毛遂自荐。高仙芝嫌他相貌丑陋,拒绝了他。封常清就每天在高仙芝的军府门口等候他出入,数十天都不离开,高仙芝没有办法,只好把他留下。适逢奚部落反叛,安西四镇节度使夫蒙灵詧派高仙芝率兵出击,大获全胜。封常清在帐中私下写好捷报,捷书中详细地陈述了他们如何“次舍井泉,遇贼形势,克获谋略”,文书中所写正是高仙芝所要说的。由此,“仙芝大骇异之”。从此,军府中的人都对封常清另眼相看。封常清有才学,办事果断,而且治军极严。高仙芝被任命为节度使后,即任命封常清为节度判官。每逢高仙芝出战征讨,总是命封常清为留后。高仙芝奶妈的儿子郑德诠为郎将,高仙芝待他如亲兄弟,使他掌管自己的家事,而且在军中颇有威权。郑德诠却不大看得起封常清。封常清有一次出门,郑德诠“自后走马突之而过”(《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六》),显然是有意如此。封常清派人把郑德诠召来,并让人把各道门关死,不许人进来。封常清对郑德诠说道:“我本出身低微,这是你所知道的。现在高中丞任命我为留后,你怎么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凌辱我呢!”并喝斥他说:“我要立刻把你打死,以严肃军纪。”郑德诠来不及辩解,便被杖刑。高仙芝的妻子和奶妈在门外号啕大哭,想要救郑德诠。封常清却坚决不让人开门。郑德诠因此被杖死。高仙芝知道后非常惊讶,看到郑德诠的尸体,只吃惊地问了一句:“已死邪?”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之后,高仙芝见到封常清时,根本不提这件事,封常清也不主动谢罪,好像就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从此以后,军中士卒都十分畏惧封常清。]
直到这个时候,大唐才开始了正式的调度,以应对叛军的挑战。玄宗先批准了杨国忠的建议:斩安禄山之子安庆宗,赐荣义郡主自尽。荣义郡主奉旨下嫁给安庆宗还不到半年时间,又奉旨意自尽。这个可怜的宗室女子死得枉然。在历史的棋局中,她从始至终只是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无力左右自己的命运。
接着,玄宗召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为户部尚书;提拔朔方兵马使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