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高地伸出双手,举过头顶。
“好了,现在我倒有点高兴,不用去听那些讨厌的课了。假如你不在这里,我真要急着回剑桥去啦。”
“你没有想到你有点不知好歹吗?你享受得那么多,”塔里娜平静地说。
吉蒂从阳台上望着下面的花园。她举目眺望更远处的景色。地平线虽然被晨雾遮蔽着,但是景色仍然是异乎寻常地美妙。
“那要看你需要的是什么,”吉蒂终于说道:“我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家,而不是用钱为我买来的东西。”
“真正的家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而不是恨,”塔里娜说。
“那我该爱谁呢?”吉蒂问道。
塔里娜用双手做了个手势。事情是明摆着的,说也没有用。吉蒂恨这里的每个人,现在是无法改变她的,只希望日子长了,她会逐渐转变对事物的看法。
“你看,我说对了吧,”吉蒂得意洋洋地说,好象比赛她赢了一分。“来,吃早餐吧,谢天谢地!”
塔里娜也和吉蒂一样饿了,可是同时她禁不住欣赏起了桌上的银茶壶,它擦得镁亮,可以照见她的睑,还有像纸一般薄的瓷器;三盘精致的小菜;从杰西牧场运来的金黄色牛油;带花边的细麻布托盘布,配上同样的餐巾。
她几乎想站起来推推吉蒂让她也欣赏一下。虽然她得不到爱,失去了母亲,可她仍然得到补偿,可以享受四周各色各样美好的事物。
吉蒂放下了杯子。
“我要去换游泳衣,”她说。“我们得赶在别的讨厌的人以前。大清早去游泳一定很愉快。”
“我一会就来,”塔里娜答应说。
她走到梳妆台前,刷了刷头发,不论怎么忙,她总是花些时间把头发刷好。她的头发很厚,自然地卷曲着,黑得像寓言上的乌鸦翅膀。
“你的头发是从你俄国祖母那里遗传来的,”她的母亲常常这样讲,她的面貌跟她父亲书房挂的祖母的肖像也非常相似。
塔里娜伯爵夫人从俄国逃到英国,她所有贵重和常用的东西都丢下了。身上不名一文而且人地生疏,她那时一定是多么孤单和恐惧啊!那真是多灾多难啊,比她和吉蒂所忍受的不幸都要大得多。接着,她转身从穿衣镜里看见她的脸是那么严肃,望着自己不禁笑了。
“如果老像这样叨念自己如何幸运,简直要变成一个惹人厌烦的家伙了。”她说着大笑起来。
她发现她昨天穿过的游泳衣被女仆收走了,换上了另外一件。今天是件白色的,非常合身,配上一双红鞋,红帽,和镶着红边的毛巾晨衣。
塔里娜把帽子拿在手里,打开房门。这时,一个女仆从走廊另一头的房间走了出来。
“我正是来找你的,小姐,”她说。“纽百里太太想和你谈谈。”
她拉开了她身后的门,塔里娜走了进去。在房间尽头的一个小隔间里有张高出地面的大床,由台阶上去。床的形式像个贝壳,用白软缎复盖着,白缎子床单镶着金色的边缘。
整个房间的基本色调是白色和金色,显得有些单调。全部家俱都是精美的十八世纪标本,但是它们如此笨重,使人有些手足无措。房间里还有些白色的沙发,白色的靠椅和白色的地毯,白得使人不敢在上面走动。
伊琳躺在这张巨大的床中间,象贝壳里的一颗大珍珠。她穿着一件透明的睡衣,使她的身材毫无隐蔽地显露出来,她的嘴唇涂得很红。她靠在一只有着古色古香花边的巨大的软垫上。
“你和吉蒂今天打算做什么呢?”她问道。
“我们刚才正准备去游泳,”塔里娜回答说。
“嗯,我请了几个人吃午餐,你们一定得来。你告诉吉蒂,好吗?她有个怪脾气,老是突然开车走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
“好,当然我会告诉她的。”
塔里娜对伊琳笑了一笑,使她放心,但她似乎没有注意。
“要是你下楼,请你带个信给秘书,”她说,“告诉贝利小姐马上打个电话,不然我们就会成了十三个人了。”
“我会告诉她的,”塔里娜答道。
她走到床边,从伊琳手里接过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