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僵持,他起身,转身离去。
及至走出门外,再未看我一眼。
又是一日过去。
算起来,今晚该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可无论贺兰箴还是萧綦的人,都再无动静。
再没有人进来过,亦没有人送饭送水,我被独自囚禁在这间斗室中。
唇上、颈上、手腕、胸前……都留下淤青痕迹,或磨破的伤口。
入夜,一室森暗。
我蜷缩床头,努力拉扯衣袖领口,想遮住这些不堪入目的伤痕。
可是怎么拉扯,都不能遮住被羞辱的痕迹。
我狠狠咬唇,仍忍不住落下泪来。
忽有一线光,从门口照进来。
贺兰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身黑衣,披风拽地,与身后夜色相融在一起。
跟随在他身后的虬髯大汉,领了八名重盔铁甲士兵,从头到脚罩在披风下,幽灵般守在门外。
他走到我面前,静静注视我。
“时候到了?”我笑了笑,站起来,抚平散乱的鬓发。
贺兰箴突然攥住我手腕。
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雪,手指冰凉,薄唇微颤。
我怔住,忘了挣脱。
“若你不是你,我……”他忽然语塞,痴痴看我,满目恍惚,似有一瞬的软弱。
心中微震,我垂眸,隐约有些明白,却又不愿相信。
终究无言以对,我只缓缓抽回了手。
他的手仍僵停原处,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灼热目光渐渐冷却成灰。
虬髯汉子跟进来,将一只黑色木匣捧到贺兰箴面前。
贺兰箴眼角一跳,一只手搭上那匣子,却犹疑不肯打开。
“少主!”虬髯大汉目光灼灼。
贺兰箴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指尖一颤,终究还是掀开了匣子。
匣中是一条普通的玉版束带。
他小心地取出玉带,亲手束在我腰间。
我往后瑟缩,躲开他手指的触碰。
“别动。”他扣住我双手,面色如罩寒霜,“玉带中藏有最烈性的磷火剧毒,一旦触动机括,磷火喷发,立时引燃,丈许内一切皆会烧为灰烬。”
我僵住,一刹间,连呼吸也凝固成冰。
“你最好祈求老天,助我顺利斩杀萧綦,你也可免一死。”贺兰箴轻抚我的脸,笑意渐冷。
他将一件褚黄丝绦的玄黑披风给我罩上,借着月光,那披风上熟悉的朱红虎形徽记赫然入眼。
朱红虎符是兵部徽记,褚黄是钦差的服色。
难道,他们……他们想混作兵部钦差侍从?
我一惊非小,心念电转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隐约浮出。
未及细想,贺兰箴已经将我扣住,“跟着我,记着,一步不慎就是毒焰焚身。”
我手足冰冷,木然随着他,一步步走出门外。
边塞寒冷的夜风吹得袖袂翻飞,远处依稀可见营房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