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王略有所思地侧目:“你起来回话吧……小哑巴的身体怎么样了?”
“从皇城到石牌村一般人最多须要走一日,皇上与公子走了两日,可见公子的身体并未大好。”锦御想了一会又说道,“属下本想给二人安排马车,但公子依然清醒又心细如发,故而属下不敢擅作主张。”
“咳咳……那村里的人……咳咳……你可有打点?”安乐王捂住胸口,抬眸问道。
“王爷放心,村里的上下锦御已暗中打点了一番,皇上和公子自是不会吃苦的。”
安乐王嘴唇苍白,慢慢地坐到石椅上:“锦御,你说得对,当初不该……本王后悔了。可我怎知道哥也学会了骗人。将我骗走,自己却潜进了未央宫,待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锦御想了良久,方才开口问道:“锦御不明白,皇上长期神智不清,但性子一向温顺谦和,又怎会如此……”
“我回到未央宫时便见哥哭着摇着她让她起来,我本想拉开哥,可是小哑巴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她眼中满是怨恨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对哥说:带我走。……哥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疯一般地抱起小哑巴朝外冲,见人阻拦便毫不留情地出手,就连我……也不例外。”安乐王苦笑了一下,“锦御,你说哥都这样了,为何还是忘不了她,为何还要护她护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连我这个亲弟弟他都下得手。哥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打过我,一次也没有。”
“既然王爷已经想开,不如将实情告诉皇上,也要早日迎他们回来。如今那边,谁也接近不了,皇上护着公子对谁也不留情面。众人都不能靠近,就连锦御也必须在五丈之外,若让皇上发现了……非死既废。”
安乐王狭长的眸中隐隐生出自厌之情,嘴角的苦笑加深:“非死既废……可见哥当时还是给我留情了。锦御……晚了,晚了,就算我说了,哥清醒后也不会信了。不说咱们的计划如何的周密,单说哥现在知道他每日喝的药血是小哑巴的血……哥就算是死也不愿相信,自己一直等的人是小哑巴。他痴心等了两世,拿性命换回来的人,为了能早几日清醒过来自己却日日食她的血,催她的命,他要自己怎么信?哥本心是不愿食血治病的,但私心里又愿早日清醒,日日伴在鱼落左右,故而从来不问这血是哪里来的,因为哥从开始就知道那是人血……如今哥不清醒……又以为小哑巴是个男子,自是不会有什么的,你们且在暗中保护,莫要惊扰了他们就好。”
“过几日,皇上若清醒了,又该如何?”锦御问道。
“哥若清醒便会自动回来,哥不会让鱼落一直等着自己的……咳咳。”安乐王捂住胸口钝咳不止。
“王爷已是三日未曾休息了,王爷还须多多保重身体。皇上那里锦御会一直盯着,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独孤郗徽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他可不如哥那般死心眼,他一直未和青烟同房,想来是看出了什么。那日小哑巴神智不清,又乱说话了。他怕是不会那么安分,按他的性格,既然已找回了人,第一件事不是大婚就是同房,好将名分定下。如今他不好好地在耀国准备大婚,却跑到咱们这来,想来定不会那么简单。你要多派些人手,多加留意才是。”安乐王捂住胸口,喘着粗气说道。
锦御道:“烬阳楼已派出大批人手去了月国,想来该是调查青烟是否是真的鱼落。此事查起来并非那么简单,探子报宣隆帝已将那天听到真相的人都已除去。但公子的贴身小太监却没了踪影,想来是谁先咱们一步将他藏了起来。既然有人将他藏了起来,烬阳楼想找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月国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宣隆帝、訾吟风、太子、还有三皇子罢了。除非从这四人身上下手,别处是查不到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你快……咳回去罢。”安乐王捂住胸口咳嗽连连。
“王爷身上的伤还是早日诊治的好,千万莫要落下病根才是。锦御先行告退。”
安乐王目送着锦御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悲色。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倾情一世 恨爱难懂 再入轮回 竹者无心 镜花水月能几何(二)
镜花水月能几何(二)小院落内,三间茅草房,屋门不远一棵酸枣树,树下有一口乱石围住了小水井。山林中还有各种的鸟鸣,空气之中带有淡淡的清香。暮色下一望无际的山川,青绿泛着金黄,美得让人眩目。
訾槿哼着小曲,手提菜刀切着菜,虽然形状奇怪了点,但是想来不影响下锅的味道。她时不时地看向院门,都出去了好一会,怎么还不回来。
那日再醒来,才迟钝地发现,自己人已在一个破旧的客栈里,当场欣喜若狂,抓住小白问来问去,才知道小白带着自己一路杀出了未央宫。
訾槿上下左右将小白打量好几个来回,也想象不出这厮一路杀出未央宫的模样:白衣轻扬,怀抱美人,单手持剑,一脸肃杀,闻风而动,在鲜血中沐浴晨光,嘴角轻扬冷声说道:挡我者死。
訾槿挥舞着菜刀,歪着头傻笑出声: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五彩祥云来接我回去。
訾槿突然停住了笑,手僵在半空,傻愣地看向院门:只见那人头上的布巾已经散乱一团,隐隐能看到里面的白发。土黄病态的脸上都是汗水和泥土,一身稍显短小的青衫上满是斑点还有水痕,右手上还拎着一根似是刚从地里拔出的满是泥土的水萝卜,一根水萝卜?
他遮掩着身上的污渍,磨磨蹭蹭地一步步地朝院子里走去,土黄色的脸上满是不安。
訾槿手持菜刀,愣愣地走出来,盯着他手里的水萝卜:“小白,你不是跟着他们捉山鸡去了吗?”
“嗯。”垂眸,一点点地朝前走。
“山鸡呢?”訾槿问。
“换它了。”小白土黄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欢喜,得意地扬起手中的老萝卜。
“换它了?为什么?”脸上已布满阴云。
“他们说,山鸡不好吃,这个好吃。”小白摇了摇手中的萝卜说道。
“山鸡不好吃?这个好吃?……你是个猪啊!拿山鸡换萝卜!”訾槿有种暴走的冲动。
小白连忙把萝卜藏在身后,低下头去,略有委曲地抿着嘴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