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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将擦完脸的丝巾丢到一边,哑着声说:“阿姨,能做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吗?”
“三明治吗?”阿姨开口道。
“嗯。”
阿姨惊诧之际张了张唇,以往谢衍不仅难以下咽,吃过几口反胃后更是不愿再碰一下,现在竟然还能主动提起,阿姨忙不迭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包吐司。
谢衍孤寂地坐在长桌面前,抬头望向客厅右边那一扇巨大犹如教堂的彩绘玻璃,倾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阿姨将吐司简单地煎过,里面加了一片只放了黑胡椒和粗盐的简单和吐司,沙拉酱只挤出一点边角料用来提味,随后整齐地切成小正方块放在白色餐具中摆盘。
谢衍胃依旧不太舒服,犹如江涛翻滚,他小心地咬下一口,细嚼慢咽,味道带着几分熟悉。
他甚至不用询问就能猜到温然是跟谁学的。
余光在不经意间就落玄关处的水光淋漓的鞋子上,阿姨顺着目光探过去后,一眼便能瞧见这并非是谢衍的尺码,她问道:“明天我吩咐让人洗了。”
谢衍觉得食物都快从喉咙管里反溢出来,但是他闷头喝了一口热茶,竭力地忍下去,额头上的青色筋络在皮肤上若隐若现,他开口:“不用,先放在那儿。”
带着一点谁都不可以触碰的占有欲。
深夜,雨声消停下来,只不过偶尔会伴随着雨珠坠叶的轻响,天地间被风雪连成一片渺茫的白,犹如一幅浅淡几笔的白描画。
谢衍从堕落的梦中被生理性反应所疼醒,双脚痉挛,前几个月腿伤并未痊愈后再次复发,当时他一度没有及时治疗,导致至今腿部行走犹如针扎,他床边还搁置着一根纯黑的手杖,是江予吩咐打造的,只不过谢衍未曾使用过。
连绵冷雨,谢衍双脚疼到碰地犹如砭骨,他掌心撑着手杖,走到浴室时撑着墙又吐了一个干净彻底,那是自己的胃从里到外提出的抗议。
是一种精神、生理都格外惨烈的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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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闻夏和程晨几个艺术系的学生南下,一部分是为了避寒,另一部分是因为毕业设计打算是气候较温和的南方采风。
选址毗邻海边,连吹来的风都带有一股潮湿的咸湿气息,海水不仅不冷,浅浅摸上一把手感温暖适宜。
他们来随洲的头两天就借着采风的名声将大大小小的地方玩了个遍,各种海产品吃得相当满足,比北方海鲜价格要便宜许多。
闻夏一开始也由着他们闹,第三天就闭门谢客说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他想目前打算是将神话元素与国风融合,只不过暂且没有想好插入点,连着几天都窝在房间里选取题材。
闻母打视频过来时,闻夏正从吃着外卖从各种素材网站里挑选图片,一副忙不开身的样子。
“吃饭还在忙吗?”闻母笑着问。
闻夏取下戴着的眼镜,放在一边,叹气道:“老师只给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要忙着交初稿。”
“记得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好的。”闻母刚说完,突然咦地一声皱起眉,“怎么就吃这些东西?”她不满地盯着闻夏面前的外卖盒,一些看着营养价值不高的水煮肉片,一层一层的红油在上面漂浮着。
“随洲不是临海吗?之前跟你装了几罐海鲜蘸料,蒸熟之后蘸着吃都好,夏夏,你得好好照顾好自己。”亲切的关怀在耳边响起。
闻夏视线落到自己面前的外卖盒上,顿了顿,声音缓慢解释道:“先几天吃腻了。”他嗓音无比轻柔。
“是不是钱还不够,我跟你打点钱过去。”闻母性格雷厉风行,几乎在说完的那一刻,闻夏的账号上就又多出几万块钱,根本来不及拒绝。
电话结束后,闻夏注视着手机转账记录眼眶发酸,一声不吭地吃完外卖开始忙着在网站上筛选素材。
忙活一个晚上,撇除其他元素后,闻夏最终选定神兽作为中心要素,再加上随洲沿海,本就有很多关于神兽的传闻,往上一搜一大把,神龙、鲛族、祸蛟,图片都编造得极其逼真。
“砰砰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闻夏正要打算开门时,程晨跟个火箭似的撞门而进,“夏夏,那边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就喝酒。”后面还跟着两个男生,显然要把他一同拉过去的意思。
闻夏被拉入对门的房间,几个高个的男生将空瓶都转了几轮,空的酒杯七歪八倒,脸上却是一点儿被酒精熏出来的薄红都不显。
明显还多出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来,程晨解释:“还有几个体育系的男生,家住在这边,趁着课上完后的备考期直接溜回家了。”
闻夏被推着坐在铺着毛绒地毯的地面上,周围几个男生笑着招呼,闻夏突然转头望着身侧的程晨说:“你毕业设计想好了吗?”
程晨竖起眉宇,诡异地沉默几秒后,面部扭曲说:“你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
“····”
闻夏入乡随俗,跟着他们转了几轮酒瓶后,一脸淡定地看着对面几个男生又是脱衣服又是摸腹肌的,骚得直接没眼看。
直到一个酒瓶子悠哉悠哉地转到他左侧第三个男生,程晨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时,那个男生莫名其妙看了闻夏一眼,倒是把闻夏自己整得心生困惑。
“大冒险。”高个男生随手抽了一个卡片,撩起眼睛看了一眼脸色涨到通红,支支吾吾地结巴说不出话,一副立马要将手里的牌混进废弃用掉的牌卡中,却被几个看热闹的男生一把揪住,硬生生地把牌面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