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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情况过于紧急,火灾蔓延的气息已经从温然的公寓里透过来,正值寂静深夜,温然完全是出于本能跑了出去,至少得确认隔壁周围是否清醒安全,他忽略掉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的毕业作品。
“哎,你也别这样垂头丧气。”周泽坐久了屁股开始疼索性站起,“这不是没出太大的问题么?人也救出来了····”他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可是见温然没有丝毫起色,心头也不好过,慢慢就闭嘴说不出什么来了。
温然看着谢衍的面容发呆,他左半边脸上缠着纯白的纱布和绷带,鼻息微弱地进出,眼睛闭阖。
谢衍被消防员带出来的一幕,温然到现在都不愿再回想,可他不去想,脑海里的场景如同浮木般自动悬在脑海飘荡。
他手背肌肤全然被火焚得皮开肉绽,脖颈至左侧下巴的脸颊完全给毁烂了,温然垂眸出神,长达五个小时的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手机震动响起打断他的思忖,是程晨打来的电话,温然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僵硬没来得及接通,电话挂断后片刻又再次响起。
温然活动一下手指接通,声音发哑:“喂。”
程晨缓了一大口气,“你没事吧?”
“我们特么的一通宵回来住所都没了,周边全都是警戒线给围着,问了一下附近的人说是物件老化起火,刚巧挨到窗户的白纱窗帘,这才引发这场重大火灾。”
温然说话比他满了半拍,“嗯,我没事。”
程晨在电话里的声音一顿,可能也是觉得这场火灾惨绝人寰,“听说大多数人都没事,只有火源那块的住户没了,是个略聋的小老太,家中儿女都不在,小孙女也出门跨年没回来,老太太睡眠深,家里的东西着火了也没能听见···”
温然轻恩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周泽倏地起身走至病床前,嘴唇张开居然有一瞬间哑巴,他朝着温然伸手指着谢衍,“人··醒了。”
谢天谢地,自己的薪酬还有的给,周泽万分庆幸差点想跪下来谢天谢地。
温然将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告诉程晨:“现在有事,待会儿聊,先不说了。”
谢衍体质实在是强悍,在肌肤烧伤、腿反复性骨裂后居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来,他睁开眼睛,瞳孔溃散,过了很久漆黑的眼珠才开始缓慢地转动。
“呃···”他想开口,声线由于吸入太多浓烟而损伤到声带,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他直勾勾一眼不错地望着温然,想伸手,却实在无力,温然走近了一步,俯下身凑在他面前确保谢衍能够听得很清楚,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想说什么,等你伤痊愈之后,再说吧。”
“不过谢衍,我是真的很累了。”温然眼神清澈地落在他被绷带缠住的脖颈,心尖稍微犹如被尖刺一般痛了一下,“试一试,就试一试吧。”
谢衍思绪并不完全清楚,只能一动不动地盯着温然,耳边的话听着断断续续的,时近时远,以至于最后听清的一句只有,“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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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洲的医院并不顶端,在稳定下来的第二天谢衍就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京市,在一月中定下一场植皮手术,他脸颊的伤面积并非很大,脖颈和手背的肌肤比较严重,左边下巴至耳廓那块留下明显宛若虫印的丑陋疤痕。
他本人其实并非在意容貌,只是左侧的疤痕带着几分诡调,再加上谢衍本就时常冷着一张脸,家里本就怕他的仆人撞见后常常畏畏缩缩,偶尔有几次差点将手里擦拭的瓷器给摔在地上。
温然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后就时常过来看他,谢衍身边跟着一大堆照顾他身体的护理人员,每天的营养餐更是定时定点的备好。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呕吐频繁,这种症状大多是来源于精神层面,他精神上得以松懈后,再加上一时三餐大多都是温然陪着他,谢衍每天吃一点流食都没有大碍,整个人的气色也在一如既往的好转。
今天温然照例过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书房里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在中午时将营养师做好的粥端到谢衍面前,带着几分监督的意思让他吃下。
失而复得的东西都是小心翼翼供着的,即便是谢衍也是如此,只要是温然端给他的,他照收不误,就好比面前这碗清淡的白粥,他吃到一半时其实已经吃不下了,毕竟连着几个月下来胃早就被饿小了。
谢衍动作依旧斯文优雅,手里的汤匙更是不停歇地往嘴里塞,在旁边看着的温然看出端倪后皱起眉,声线平淡:“吃不下就别吃了。”
谢衍手一顿,不经意间带着几分讨好说,“没···”
温然小叹一口气,将他桌面上的碗撤下放在托盘里,招来佣人将东西拿下去。
谢衍那张明明又冷又刻薄的脸上显露出无措,茫然,仿佛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近乎是立刻起身,想摆动身下的轮椅行至温然面前。
温然还没来得及解释,佣人又过来敲门,说是傅尧来了。
谢衍的脸色瞬间就从那副刻意讨好的神态变回常年冷漠的脸色,余光打量一下身边的温然,可能是考虑到他的心情便说:“先让他等等。”
温然制止道:“不必,我过会儿就走。”
谢衍紧张地舔了一下牙关,“今天不在这里吃饭吗?”
温然摇头:“不了,家里人今天让我回去吃饭。”说完他起身准备走了,谢衍局促地看着他,“你明天还回来吗?”这几乎成了谢衍下午必问的一句话。
“嗯。”他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