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高少扬几人大笑起来。
“将军莫不是害羞?再不进去,恐怕就要被公主新娘子踢下了床!”副将战旭一语,众人再次哄笑。
“兄弟们就不进去闹洞房了,新娘子毕竟是个公主。将军要抓紧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
齐颜不语,回头盯着洞房房门上大大的喜字所有所思。
“高少扬!司修祁!战旭!”清亮的女声响起。众人皆是挺直了脊背,高少扬更是难得一阵脸红。齐嫣然不仅是轻骑兵乃至齐家将唯一的女将,更是齐家二小姐,自然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公主。
“带着所有人,有多远滚多远。”娇娇女出口成脏。
“嫣然也来赶咱们了,大伙儿再去前头喝几盅如何?”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勾肩搭背离开。
齐嫣然站在原处,神色复杂地盯着齐颜。
“你也去前头吧,这里我会处理的。”齐颜淡笑。
“我嫁。”齐嫣然轻声道。
齐颜一天努力维持的笑容在这一瞬间垮塌,他缓缓拧起俊眉。
她向前几步,再道。“那日二哥和辛先生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愿意嫁给李硕安。”
“不许。”齐颜淡淡别开视线,缓步向院子走去,齐嫣然快步跟上。
前院哄闹喧哗,齐家迎娶当朝公主,是无尚的荣宠,席开三日不休。后院此时更显清冷,月色倒影在人工湖面上,泠然而撩人,突来的一阵风,似吹散了暑夏所有的闷热。
“我知道李硕安喜欢我。”齐嫣然停在齐颜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齐颜负手而立,低头看着水中月不语。
齐嫣然弯身拾起地上的碎石,狠狠掷向湖面。涟漪四起,湖面被搅地一阵水波凌乱,冷月破碎。“儿女情爱,只是水中月镜中花,二哥能抛却的,我自然也可以。”
齐颜叹气,转身,大手抚上齐嫣然的脸,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笑着。“嫣然怎知,二哥放下了?若真真放下了,二哥此刻又何须这般痛苦?”
齐嫣然抿唇不语。她知道他没放下,他第一次敢于承认自己没有放下。为了保护她,让她取消念头,他第一次将自己的伤口狠狠扯开敞在别人视线里。
“饶是水中月镜中花,你也莫负了心上之人。你是齐家人,齐家人不信命,没有命。翻覆权势是我的事,报仇亦是。如今连我也不清楚,究竟何者才是镜花水月。”
权势?还是情爱?
离开他才短短两载不到,心境竟是这般苍老。曾经溺于情爱,如今,却连情爱是何物,都忘却了。
“早些休憩去吧。让人给我准备一盅梅花酿送于此。”齐颜低声道。在齐嫣然复杂的目光下,转身往庭院深处走去。
“少爷,您的酒。”婢女把一壶梅酿和酒杯放在凉亭的石桌上,然后退到一边悄悄看着齐颜,面色微微地红润起来。
齐颜点头,挥手示意她下去。“与夫人讲,今夜迟些再去看她与小少爷。”
“是。”婢女福身,一脸惊讶。看来流言是真的,相爷并不是真心要娶公主,否则他不会洞房之夜只身于此饮酒,更不会洞房之夜也要回夫人房中。
齐颜一杯接着一杯猛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举杯向天,邀请明月,明月既不能理解开怀畅饮之乐,影子也只能默默地跟随在我的左右。原,太白那时竟是这般心境。
凄,也苦。
若真能一醉……倒也是真,一壶清酒,暂伴明月清影,趁美景良辰,及时欢娱,总好过,孤灯寒影。只是,今日却好似越喝越清醒了。
“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齐相现在又是唱的那一出?”灰暗的树冠中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齐颜懒懒道。“本相道阁下来此已久,何时才肯现身共饮。”
皓月被乌云悄然遮住,隐于暗处的高大身影缓缓步出。
盛满水酒的酒杯如子弹一般飞向来人,来人稳稳接住。满溢的酒杯,梅酿未洒了半滴。
齐颜高举酒壶,朝那人敬酒。好像,曾经也有人这般张狂敬酒于他……
那人步入凉亭,落座。
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重新探出头来。皎白的月光,齐颜单手支着脸颊,妖娆而视。两人丝毫不见初见时的剑拔弩张。
“你变了许多。”骆天涯为自己倒满已空的酒杯,轻品。“人说齐相独爱梅酿,如今品来,确有出众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