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挑些看起来强壮的汉子抓走应付差事罢了,他们甚至不知道班尼是哪一个。
“蠢货!”他恶狠狠地推开对方,喘着粗气,在瞧见萨曼家主的冰冷眼神时顿时脸色煞白。
教授好整以暇地提醒了一句:“如果班尼还活着,他便能亲口诉说自己遭遇的一切冤屈——我是如此希望他还活着。”
此时此刻的尼特·萨曼也如此希望对方还活着——但是没有“如果”了,之前抓走的那批“暴民”已经全部在牢里断了气。
“光明与荣耀之神泽菲尔的光辉照耀着银鸢尾帝国的每一位子民,”米勒主教将权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神情变得严厉起来:“吾神曾言,任何人都有资格赞美光明赐予其的一切,教皇冕下为确保这一点时常忧心竭虑,嘱咐我们以恩慈待人,众人皆要循其旨意——萨曼阁下,我想连空气都要征收税费可绝非良策,因而逼死一位义人更是骇人听闻。”
萨曼伯爵脸色铁青,就在这时,几个治安官正推着一架魔光炮一路小跑而来,瞧见这幅僵持的景象时顿时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地看着上司。
“署长大人,这……”
顿觉不好的尼特·萨曼没等旁人开口,便上前重重将一人踹倒在地:“胆大包天的东西,你们怎么敢偷运魔光炮?”
那人不明所以地躺在地上求饶:“这不是您要求的么?说是要用魔光炮对付海盗……”
眼见就连辉光教廷的教士看他的眼神都越发不善,尼特·萨曼忍不住哀嚎道:“各位大人,我这可是按规矩办事,空气脏污税是得到王——”
“够了!”巴特菲尔德·萨曼忍无可忍地重重一甩手,他是高级使徒武者,尼特·萨曼顿时横飞出去,脑袋砸在台阶上,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也怪我识人不清,竟轻信了一个欺上瞒下、残暴狡猾的卑鄙小人!”他严肃地对着米勒主教的方向微微俯身:“阁下放心,所谓‘空气脏污税’一定会被废除,尼特·萨曼必会受到来自法庭的公正审判。”
人群顿时雀跃起来,“赞美光明神”“赞美萨曼伯爵”之类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真是……叹为观止。”
已经重新带上兜帽的教授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赞叹。他神情不变,只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青天大老爷的戏码,人人都爱看,不是吗。”
虽说不知道什么叫“青天大老爷”,但阿祖卡也会意了大半,他轻声问道:“我很好奇,您是如何得知班尼几天前在海岸边捡到了大型货箱?”
教授微瞥了他一眼:“您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问我?”
枢机主教和萨曼伯爵还在那杵着呢,不知道前者说了些什么,后者脸色越来越难看,还强逼着自己陪笑脸,整张脸显得丑陋而滑稽。
另一人放软了语气:“他们听不见我们之间的谈话,教授,我保证。”
“……好吧,蓬蓬草。”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说。
“唔?”对方发出了一个好奇的鼻音。
教授的语速很快,需要聚精会神才能听懂,稍微一走神便成为了连贯且无意义的单词:“班尼家附近散落了大量的蓬蓬草,而这种晒干后蓬松柔软的廉价干草只有在巴塔利亚高地才会生长。灰桥港附近的商船一般会填充海藻来减震,只有远道而来的商船装载易碎的珍贵货物时才会大量使用蓬蓬草,从而导致货箱远比真正的货物大。那些干草已经析出了海盐,但未彻底蓬松,说明从海里捞出来的时间并不长——对方大概是捡到了遭遇海难的商船飘至岸边的货箱,身为码头搬运工他很熟悉这些填充物,知道里面有珍贵的无主货物,他的妻子突发眼疾,无法外出工作——看药渣和被封住的窗户裂缝——所以他会悄悄拉走,希望能为妻子换些药钱。”
“那您是怎么知道班尼已经死在了监狱里,从而无人对证呢?”
“第一,刚才我看见一个治安官的裤腿上有未洗净的喷溅状血迹,这种出血多为动脉血管破裂,不是简单的踢打能造成的。第二,我诈他的。
神眷者瞧见对方朝着他的方向飞快地笑了一下:“——如果班尼还活着,不是还有你的‘小把戏’么,万能的巫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