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伽伊抱着枕头和米奇布偶再回来时,已是午夜。霍景澄刚把衬衫脱掉,他无奈地再次穿上:“被你爷爷撵出来了?”
她假装镇定地踏进门槛,回头关门:“爷爷睡着了,门从里面锁了,我爸妈那边的门从外面锁了,所以又回来了。”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怕他会把自己撵走。
“所以呢?”霍景澄想到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扣这个衬衫扣子了,有点想笑。
石伽伊看了眼雕花实木大床,嘟囔道:“能睡下俩人吧?”
霍景澄系纽扣的手顿了顿,挑眉看她,这是能不能睡下两个人的问题吗?
石伽伊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纠结,明显内心交战中,很快,她似乎说服了自己,耸了下肩:“没事,大家都这么熟了。”说着,她将枕头放到床里侧的另一边,爬了上去,钻进了被窝,“景澄哥哥你睡那头吧,睡觉的时候注意脚丫子别蹬到我的脸了。”
霍景澄见石伽伊抱着米奇摆好姿势准备睡了,他气笑:“别的房间呢,我去那边吧。”
“没被子啊,你没提前说要来,都没事先整理房间。”石伽伊打了个哈欠,将米奇布偶放到身侧不远处,“我们谁也不能踢谁啊,不许越过米奇这条线,对了,也不许踢我家米奇。”
霍景澄很想问,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地和男人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的?赵小雨说得对,石伽伊七窍只开了六窍,她就是一没心没肺的小屁孩。
石伽伊睡到半夜时被渴醒了,迷迷糊糊醒来想去找水喝,发现书桌前台灯还亮着,霍景澄坐在藤椅上看书。
石伽伊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渐渐地,他的身影在眼眸中清晰起来,身形颀长,姿态闲适,侧脸如手艺巧夺天工的匠人剪出的最完美的剪影,他微垂眸,手下轻轻翻了下书,在寂静的夜,翻书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清晰。
似乎想确定石伽伊有没有被吵醒,他扭头看向石伽伊,结果,没防备地,对上了女孩黑漆漆又有些茫然的眼睛。
霍景澄弯了弯嘴角,包括眉眼,都弯成了好看的弧线,他轻轻地对石伽伊一笑,灯光温柔,眉目更加温柔。在这一瞬间,石伽伊突然懂了为什么赵小雨一提起霍景澄,就眼睛放光,甚至还当着林止的面不怕死地说过:摸不到看两眼也心情愉悦呀。
“怎么醒了?”他问。
声音不大,温柔低沉,又似呢喃。
石伽伊揉了揉眼睛坐起:“霍景澄……”她喊完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哑了,她轻咳一声,“你怎么还没睡?”
霍景澄看着她睡得有些红的脸颊,听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忙低头,手指下意识地点了点书:“很好看。”
估计又是她书架上的哪本儿童读物,霍景澄那独特的品位她真是懒得说什么。石伽伊又咳了一声,说:“桌子第一格抽屉里有娃哈哈,扔给我一瓶。”
霍景澄打开抽屉,几板名叫娃哈哈的奶饮品整齐摆在抽屉里,他取出一个,将吸管扎进去,拿给石伽伊,石伽伊接过去趴在床上一脸满足地喝起来。
霍景澄突然有种自己是半夜起来奶孩子的奶爸的错觉。
“霍景澄,你妈妈不生病时是个很好的人吧?”石伽伊喝了一瓶奶后似乎喝清醒了,竟然来了秉烛夜谈的兴趣。
他点点头:“很好的人。”
“她……和霍伯伯的关系好吗?”
他摇了下头:“她……恨他。”
谁恨谁石伽伊没问,多少能猜到,她心下叹了口气,果然像老石说的那样,豪门很复杂啊。她咬着吸管:“你后面的伤是被什么打的?”
霍景澄低头继续看着书,没说话,也没有再翻页,过了很久,石伽伊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道:“腰上是戒尺抽的,肩膀上是花瓶砸的。”
石伽伊再次坐起来,她将手里的瓶子扔向垃圾桶,很用力,带着气,她说:“下次,我说你妈妈下次要再打你,你就跑!好吗?”
霍景澄合上书,又给她拿了一瓶奶送过去,他蹲在床边,想安慰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只道:“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