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你两个师弟,有什么话咱们回来再说。“带着郑天惠来到屋中,邢家弟兄二人一见郑天惠说道:”我们二人,不能与二哥行礼了,你来看!郑天惠一瞧两个师弟,就如刀扎肺腑。原来是一个扛着胳膊,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看二人仍然还是血人一样。郑天惠一瞧,心中就有几分明白是受了白菊花的蛊惑,连忙问道:“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弄得这般光景?”邢如龙说:“你听白菊花是怎么说的?”郑天惠就把白菊花告诉他的言语,学了一遍。邢如龙不觉得那一只眼睛的眼泪就落下来了,说:“我们也不用说,让我们蒋四大人告诉你,便知分晓。”蒋爷说:“你上外间屋中来,我告诉你他们这不白之冤,让他们好先保养着他们的精神。”郑爷跟随着出来,到了外间屋中,蒋爷就把邢家弟兄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郑天惠方才明白,原来晏飞伤了师弟,反说师弟陷害于他。一跺脚说:“晏飞呀晏飞,你欺吾太甚了!郑某原来错怪两个师弟。大人,我如今被捉,身该万死,如今此事已明,虽死瞑目。大人快些吩咐把我结果了性命,吾就了却了今生之事。”蒋爷一笑:“这也怪你不得,没有晏飞,你也不能如此。并且你两个师弟暗地里常常夸奖你是个好人。蒋某要治了你的罪名,一则也对不起我们邢老爷,二则你此来非出本意。”随说着,就把绑绳与他解了,说:“你愿意帮着白菊花,也听你自便;你要弃暗投明,也听你自便。你愿意帮着我等,有我们展大人在此,连你两个师弟并蒋某一同见了我们相爷,定能保举你个大小官职,岂不是好?”郑天惠叫蒋爷这一套话,说的倒觉脸上发赤,又听着两个师弟齐说道:“快给蒋大人叩头罢,千万可别把这个机会错过。你要做了官,你我弟兄,朝朝暮暮在一处相守,省得你东我西的总不得见面。”郑天惠听了这些言语,概不由己,双膝点地,说:“小人论罪,身该万死。蒙大人开天地之恩,饶恕活命,小民在大人跟前,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虽万死不辞。”蒋爷用手搀起,又与展爷相见了一回。蒋爷说:“郑壮士,你愿意助我等一臂之力,咱们是先办国家要犯之事。”郑天惠尚未开言,只见展爷一摆手说:“外面有贼。”原来后窗户上有一窟窿,被展爷一眼看见,说了声有贼,冯渊就跟着嚷说:“有贼,快些拿贼!”就推说赵虎出去拿贼。者赵说:“我够受的了,你们拿去罢。”展爷启帘纵出屋子,一跺脚,蹿上房去,一看就知道是白菊花。你道晏飞因何故也上这里来了?皆因郑天惠走后,周龙吩咐家人找棺木把三个死尸装殓起来。周龙等口至厅房,房书安说:“虽然杀死三个家人,郑爷这一跟下去准得着他们的下落了。”小韩信连连摇头说:“不好,不好!”白菊花问:“什么不好?”张大连说:“你上回说过,郑天惠与你面和心不和。你上次到扬州看你师叔去,在酒席筵前,你与闹海先锋阮成两个人拌嘴,郑天惠反向着他的把弟,倒怪了你一身不是,你从他那里一赌气走了,对与不对?那还是他朋友,尚且如此。他今一去,见了邢家弟兄这般受伤,决不肯立时下手。这邢家弟兄岂有不把你挖目削手的事对他说明之理。他们要定计前来,你我大事不好,不用别的,他们把计策定妥,回来告诉我们没找着,等他们大众外面到齐了,杀将进来,他在里面,一作内应,咱们大众措手不及,岂不是悔之晚矣!”大众一听,连连点头,全说张爷虑得有理。白菊花说:“事不宜迟,我先跟下去看看,如真有此事,我先杀郑天惠。”说毕,把宝剑就摘下来了。他也是跟着郑天惠身后进来。白菊花到里面时节,郑爷刚叫展爷捉住,绑入屋中。晏飞在窗户后面,用指尖戮了一个窟窿,用一目往里观看,一见展、蒋二人,就吓了一惊,想道二人为何死哪?先听郑天惠替他洗案,不觉欢喜,后来郑天惠降顺了蒋平,要帮着人拿自己了,这才上房走。不料后面展爷等赶来了。要问展甫侠捉拿淫贼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奔南阳府找贼入伙 上鹅峰堡寻师求医
且说展南侠蹿上房去,见了白菊花就追赶下来,后面又有冯渊,也追赶下来。白菊花不敢与展爷动手,怕苦了他那一口宝剑,恨不得肋生双翅,跑至榆钱镇后街,倒不奔周家巷,是什么缘故?皆因怕把展南侠带到周龙家里去,又为的是榆钱镇树木又多,他好穿林而过。他料着展南侠必是大仁大义之人,若进树林,他定然不追赶。果然就跑到树林,窜人树林之内,展南侠果不追赶,同着冯渊转身回来,仍到公馆,还是蹿墙进去,来至上房,面见蒋四爷。蒋爷问:“追赶何人?”展爷说:“追赶的是白菊花。他不敢动手,穿林逃命。”蒋爷一听说:“郑壮士,方才的话未能说完,还是奉恳壮士,帮着我们捉拿白菊花。”郑天惠说:“多蒙四大人不杀之恩,我也说过,用我之时,万死不辞。惟有这一件事小民实不能从大人之命。论说我们是师兄弟,情实是与仇人一般,可教他不仁,我可不能不义。我若帮着众位大人拿他,我也拿他不住,我的本领实在不是他对手,大人不信时,可问我两个帅弟。”蒋爷说:“郑壮士,从此后咱们弟兄不可太谦,再要自称什么小人、小民,我可该罚你了。再说你不肯伤师兄弟情面,我也不能强叫你一定伤了和气,如遇有别的事情时节,再为奉恳。”郑天惠说:“这是大人格外施恩,成全小可。还有一件,我虽不去拿他,大人可要早早去奔周家巷方好。他们内中,可有一个小韩信张大连,此人是足智多谋,大人倘若去晚,只怕他们睡多梦长,若又生出别的主意来,再拿他们,就更要费事了。”蒋爷点头说:“有理有理,承兄台指教。”展爷说:“四哥,我们商量着谁去?”蒋爷说:“叫姚正请何辉何老爷,叫他调兵,立刻前往。”当时就有下人出去,不多一时,把姚正找来。蒋爷附耳低言,如此这般,告诉姚正。姚正点头领命出去。
蒋爷又同着知府大人说:“总镇大人这伤,非找我二哥不行。要有我二哥在此,总镇大人这伤,一点妨碍没有。无奈要找着我二哥,将药拿来,只怕大人性命休矣。”郑天惠在旁问道:“总镇大人可是受了白菊花的毒药暗器不是?”蒋爷回说:“正是,怎么郑壮士还不知晓哪。”郑天惠说:“这都是晏飞亏心之事,他岂能对我言语?大人不要着急,我自有道理。”大众一闻此言,无不欢喜。蒋爷说:“郑爷,你如能将总镇大人镖伤治好,可算第一之功。”郑天惠说:“我可不会医治。我师傅离此不甚远,晏飞所学这毒药镖,那毒药是我师傅所造,交给了白菊花这个方子,这个解法可没传给他。如今所用药是他拿银子叫我师傅配的,他那里也有,我师傅那里也有。要把此药找来,总镇大人这伤立刻痊愈。”蒋爷说:“老师在哪里居住?”郑天惠说:“鹅峰堡,离此七十里之遥。”蒋爷说:“总镇大人是昨日受的镖伤,要是明天起身上鹅峰堡,从那里回来,可不定总镇大人活的到那时候活不到。”郑天惠说:“无妨,我知道我师傅那毒药的性情,除非打在致命处,立刻就死,如在别处,能活四十八个时辰,若身体健壮,还要以多活一二刻的工夫。”蒋爷随即就一躬到地,说:“恳求郑壮士辛苦一趟。”郑天惠摇头说:“我这么去不行。我先得把我师傅的性情说出来,然后方好办理。论说我可不应说我师傅的不好,事到如今,不能不说。我师傅一生最爱贪点小便宜,素常我与我两个师弟在师傅面前没有什么敬奉,最不喜欢的是我们三个人,最喜欢我们师兄,是他拿出银子来管我们师傅一家的用度。并且这药又是白菊花用银所配,他又对我师傅说过,凭他是谁,不叫给药。我要空手而去,万万不行。”蒋爷说:“这又何难,拿上几百两银子,只要治好总镇,几千也不要紧。”郑天惠说:“有二百两就行。”蒋爷说:“明日早晨,叫知府大人给你预备二百两银子,明日你就起身,我们这里办晏飞之事。”郑天惠说:“我一人前去不行,无论哪个老爷同我前去方妥。”蒋爷哈哈一笑,说:“郑壮士,你这是何苦!你是怕我们疑惑你拐了二百两银子去了罢。你太多心了,常言道:托人不疑人,郑壮士不必多此一举。”郑天惠说:“不是我多心,我师傅见了我,倘若不给药,岂不误事。无论哪位老爷同我前去,我师傅一见老爷们,那可就准给了。”蒋爷说:“这是何缘故?”郑天惠说:“大人不知,我师傅一辈子就是惧官。见了他,老爷们把话说得利害点,说:”你怎么叫徒弟偷万岁爷的东西?应当灭十族之罪。‘师傅本来惧官,又一听这个话,必然就把解毒散急速献出。我说此话大人不信,屋中现有我师弟,他们知道。“屋内邢家弟兄一齐答道:”不错,不错。“蒋爷说:”去一个人,又有何难。“正在说话之间,忽见姚正从外面进来,说外面俱已齐备。蒋爷约展爷、冯渊,各带兵刃出了公馆,见着何辉,带兵直奔周家巷。大家到了周龙门首,叫何辉带兵将周龙家围困起来。展、蒋、冯三个人蹿上墙去,跳在院内,先下去开大门。展爷把宝剑亮将出来,把锁砍落,然后开大门。蒋、展二位往后就跑,连外面兵丁带冯渊一齐喊叫拿贼,大家奔到院内一瞧,各屋中全没点着灯烛。蒋爷瞧着就有些诧异,近前一看,各屋全是倒锁屋门,展爷用剑剁开上房门锁,到屋中一看,全是剩下些粗重的东西,连一个人影儿也不见。蒋爷一跺脚说:”展大弟,咱们来迟了,还是应了郑壮士之言。“你道这些贼人哪去了?皆因白菊花穿树绕林,回转周家巷,仍从房上下来,到屋中见了群寇。张大连先就问道:”晏寨主,怎么样了?“白菊花就将郑天惠被捉,降了人家的话说了一遍。张大连说:”不出我之所料,还怕少时他们就来哪,咱们大家早作一个准备才好。“白菊花说:”他若来时,我就结果他的性命。“张大连说:”他一人前来,好办,倘若又照着柳家营一样,兵丁往起一围,那时岂不费事。“房书安说:”依张大哥主意,怎么好?“张大连说:”咱们大家不久要上南阳府,不如趁此起身,周四哥家内又没女眷,我们大家弃了这座宅子,直奔南阳府,省了许多的事情。“周龙一听,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主意很好。“白菊花说:”是我连累了周兄。“周龙说:”贤弟何必太谦。“大家拾掇备马,连家人全是手忙脚乱,拿东西,带包裹,各拿兵刃,倒锁房门,院内留一个人,待锁上大门,再跳出墙去,至外面,全都上马逃走。群贼一逃,不多工夫,展爷等就到了。展爷一瞧,连一个人没有,与蒋爷商议,只得大家回去,就留何辉带数十兵丁,在此看守空房。蒋、展、冯三位回来,到了公馆,直奔里面,进屋见了知府、张龙、赵虎、郑天惠。知府见面,先就打听白菊花的事情。蒋爷就把扑空的言语对着知府学说了一回,又说:”不知道群贼何方去了,只可慢慢地打听下落。“赵虎过来说:”四大人,我知道他们投奔何方。“蒋爷问:”你怎么知道?“赵虎就把细脖大头鬼王房书安来约会他们上南阳府,帮着打擂的话,学说了一遍。蒋爷说:”只要知道他们的准下落,可就好办了。咱们先打发郑壮士起身,这个事要紧。“徐宽说:”我已把银子预备舀当,连盘费俱在这里。“郑天惠说:”哪位同着我一路前往?“蒋爷一想,他师傅惧官,总得官职大着些才好。回头与展爷说:”大弟,你老人家辛苦一趟罢。“展爷连连答应。蒋爷说:”这时起身,天气太早,二位吃些酒,然后再走。“知府吩咐摆酒,当时罗列杯盘,直吃到红日东升,方才罢盏。展爷同郑天惠拿了银子,辞了知府大众等,起身直奔鹅峰堡而来。一路上,无非谈谈讲讲,论回子武艺,讲些个马上步下、长拳短打,两个人说的实在投机,直到日落西山,远远望见鹅峰堡,郑天惠告诉展爷:”这前边可就到了。“又约会展爷一同时去,展爷再三不肯。二人找了个树林,展爷把分带在身上的一百两银子交与郑天惠。郑天惠说:”大略着我见了师傅讨药,怕不肯给我,不如咱们二人一同进去省事。“展爷说:”郑壮士,你只管进去说,倘若实系不行,我再见他不迟。“郑天惠只得点头,拿了包裹,提着银子,说:”此处离我师傅门户还远哪,咱们再走几步,你在我师傅那大门西边等我。“展爷点头。二人又走,不多时郑天惠一指说:”这就是我师傅家。“展爷一看,原来是坐东向西一个高台阶、青水砖的门楼,两边白石灰墙,院子不大,里面房屋不多。展爷一拱手说:”我就在这西边等你。“郑天惠点头,展爷看着郑天惠叫门,叫了半天,见里面一个大姑娘出来开门,待郑天惠进去,复又把门闭上。展爷到树林里边,在块青石上坐下等候。左等右等,直到初鼓时候,出树林看看,猛然见由东往西,有两条黑影,前边跑走一人,后面追着一个。要问来者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为交朋友一见如故 同师弟子反作仇人
且说郑天惠叫门,里面问:“是谁?”郑爷一听,原来是师妹纪赛花,说道:“妹子开门来,是我郑天惠到了。”姑娘高声说道:“呀,爹爹,娘呀!我二师兄到了。”老太太说:“叫他进来。”姑娘开门,道了一声万福。郑爷打了一恭,说:“妹子一向可好?”回答说:“好。”进了大门。姑娘复又将门闭上,掀帘进了屋中。原来是三间上房,一明两暗。将进屋门,就见着师母,郑爷跪下道:“师母,你老人家一向身体康泰。”老太太说:“好哇,二小子你怎么总也不来了?”郑爷说:“孩子尽在扬州地面教场子,总未能得闲前来与师父师母叩头。我师父他老人家,眼睛比先前好了些么?”老太太说:“你师父那样年岁,如何能好?更不及从前了,你看看去罢,在那里间屋里炕上坐着哪。”郑天惠来到里间屋子,见银须铁臂苍龙纪强在炕上坐着,仍是紫微微的面目,一部银髯飘摆,就是双目不明。郑天惠来至炕沿前,双膝跪倒,口称:“师父,孩儿郑天惠,给你老人家叩头。”纪强说:“是那位郑二爷,你们快些搀我起来,这不是活活的折受与我么?”郑天惠一闻此言,羞的面红过耳,说:“师父,你老人家何出此言?我数年不到,实出无奈。皆因这二年的买卖不好,手中没有积下的钱文,故此在师傅面前孝道有亏,并非不惦念师傅、师母。如今现有镖行的人,找孩子出去保绸缎车辆,投奔辽东。车辆离此还有五里之遥,孩子暂且教车辆在那里略等。我这儿有白金二百,孝敬你老人家,以作零用。等做了买卖回来时节,再多多孝敬。”说毕,将银子递将过去。纪强闭着眼睛一摸,说:“姑娘你看看,是银子不是?”姑娘说:“爹爹你也不想想,我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他焉能在你跟前撒谎?”纪强说:“我知道他是好人哪,我就常说,这四个徒弟就教着了这两个,要像如龙、如虎两个该杀的东西,到底是丧尽天良,把本事学会,连我的门都不登了,五伦之内,天地君亲师他都忘了,小小岁数,他怎能发达得了。我常提说,就是我二徒弟人又正派,心内又好,就是手内老没有钱,有了钱就想着我,怎么老天爷不加护于他。二小子,你还跪着哪,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