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感激一笑,刚想接过来,被一只纤弱的手拦住。
韩小曼笑说:“谢谢,不用了。”
白墨瞥都没瞥她,直接走到另一扇后门将颜料罐子扔进垃圾桶里,空空如也的桶里回荡着“哐啷”一下玻璃的响动,白色瓶子在黑漆漆的桶里打转,寂静的教室里多了几分冷漠。这一声逐客令下得够直接,伫在门外的两人像两尊冰冻的蜡像。
白墨向来不喜欢文绉绉拐弯抹角的矫情,需要你就开口,明明有需要还刻意说不用,作。
她拿起粉笔继续抄书,“咱们动作快一点,11点半校门就关了。”
看到邹辰站在教室门口时,除了白墨和许娜,所有人下意识地想,才有一个出头的,又来一个更棘手的。
短短几天,白墨却觉得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他立在后门,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比起往日的冷漠更多了一层冰寒,让人不寒而栗。颀长挺拔的身姿像欧阳询的唐楷,锋棱突出而又高贵典雅,黝黑的眸子宛若锋利的剪裁刀,他的目光像鸽群一样,盘旋过所有人头顶,落在白墨身上。
白墨有一种被深思熟虑的猎豹盯着的错觉,韩小曼委屈地咬着下唇:“阿辰。”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网绳一样聚焦过来,邹辰却像没看到任何人一般,大步径直走进教室,将所有人讶异的神情中,钳住白墨的手腕,将她从教室一路拉下楼。
于洋圆眼瞪得跟个鱼泡似的,到底是他不对劲儿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儿?居然有一天能够看到邹辰对于韩小曼的委屈视而不见。
许娜提着画笔歪头,朝韩小曼扬起眉毛。
胡肖头一个回过神,望着半成品的黑板报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魏雨辰安慰道:“其实白墨已经基本把字写完了,只剩下添色,咱们再加把劲儿。”
一路走下去,从教学楼凸出的楼道,可以看到圆廊,图书馆,甚至是体育场。所有的建筑都隐于夜色中,宛若黑色浮雕一般凸显出锐利的棱角,就连凉风也显得理性了些。
白墨手腕挣了一下没挣开,低下头狠狠朝他手腕咬去。
即便是这样,邹辰连哼都不哼,依旧紧紧攥住白墨,知道她舌尖尝到了湿润,一股铁锈味绽开。邹辰的手握得更紧,像一副铁手套,牢牢地拷住了她,白墨有些挫败,不再做无谓地抵抗,松开口,鲜红的极细小的血珠从他手腕渗了出来。
“你要带我去哪?”
邹辰一声不吭,直到公寓门口,站定。
“带你亲眼看解释。”他拿出钥匙开门,将白墨轻轻推进去,“你打算像鸵鸟一样避我避到什么时候?”
沙发边的角落开着一盏落地灯,柔柔的灯光笼罩在客厅。
家里的一切全都变了模样,沙发,桌子,杯子,白墨走到卧室门前,床,床单,也换了新的。怪不着这两天蓝书跟她抱怨说,“总是隐隐约约听到地面和重物的摩擦声,是不是有人在搬家?”
垃圾桶里,有一件白衬衫,白加黑的药盒和一个玻璃水杯。
白墨心中一怔,有一点柔软,说不感动是假的,像坚硬的贝扇一点点被撬开了壳。
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白衬衫在黑色的垃圾袋里,一白一黑明显差异的色泽晃晃地刺痛眼眸,竹刺一般梗在指甲缝里,将白墨这些天刻意忽略的,想要遗忘的一幕生生勾起,倒刺划破肌肤,带起一点鲜血淋淋的铁锈味。
像是一场噩梦。
白墨掀起眼皮子,语意阑珊:“这是何必呢?”
“那天,她奶奶走丢了,我们在小区附近找了一个晚上没有找着。”邹辰语气平缓,像是说给白墨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接着早上派出所才打来电话,说是把老人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