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可惜的什么呢?
寻香意会过来,心里不由颤抖,要交多少银子,他才会给盖良民印呢?
难怪仓夫人搬去皇城没多久就要离开中土,个中滋味真是耐人思味。
还有工部尚书的儿子都抓了,也就是说,只要是御巡觉得有问题的,任何人都救不了,除非他“人心肉长”。
“薜大人,庄子已经查过。没有可疑的人和事。”
朱都头带着人搜查完毕回来了。
薜大人抬下眼皮,瞄了朱都头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喃喃道,“普天之大,怎么没会没有可疑的人和事呢?”
谷庭仪明白他的意图,可是这良民保证金不能轻易交,这本身就不合正矩。连忙拱手道,“皇威浩大足以震慑不法分子的居心叵测。”
薜大人温文尔雅的笑变得干涩,盯着谷庭仪,你这是骂我居心叵测?哼哼——
“皇恩浩大,我们作臣民的不能只接受,而不回报呀。昨天我们去大当铺例查,那东家极有意思,说若非皇恩浩大,百姓们不能安居乐业,非要捐一笔忠心款给国库以谢皇恩,皇上说过象这样的百姓,要给以优民的印鉴。人家捐了五千两银啊,虽然数目不多,可是忠心可鉴,其诚可表啊!在下自然给予了‘优民’鉴定。”
这是什么话什么事,在场的无不面面相觑。海涛一干人更是心中盛怒,拳头暗暗都捏紧了。五千两银还是小数?
朱都头在一边躬身陪笑道,“薜大人,寻庄有个重症瘫痪者,寻当家年纪不足十五,谷前辈只是他们的朋友,寻当家是个孤儿,寻老将军早就过逝了,寻家没一个长辈,这寻当家正是年纪轻,刚刚成家的时候——”
薜大人不悦地白他一眼,“一个臣民要表示忠心,无理由可讲的,忠心所至,砸锅卖铁都——会好诚诚表现。能买得起寻庄这样庄子的家庭,最是深受皇恩的人。人不能没了良心呀。要有感恩的心,没有天家的呵护,这庄子能这么安然地存在吗?”
薜大人的话越说越明白,若是低于五千两银的良民保证金,今天便过不去,不给盖良民印。
朱都头不敢再帮寻庄说话,瞟一眼寻香,暗示她顺应形势。
薜大人突然举起只手,吹了吹指头,似指头上有灰尘一般,叹道,“人心肉长啊。若是稽查过的地方,没有这个良印,那便是有问题的,要……”他看一眼朱都头,不再说话。
朱都头立即响亮地道,“若是没有盖良印的人家,统统都要收监审查!”他故意说这么大声,暗示寻庄千万要盖到良印。
谷庭仪本来在想,若是不多,千把两就交了,可是薜大人叫得这么明显,胃口这么大,他忍受不了呢,他毕竟作过几年官,管过一方百姓,再污也没见污到这种程度。正欲发作——
薜大人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干笑两声,“前阵皇城有件事颇有趣,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总,仗着曾经有过功绩,竟然忘本,忘了他之所以有功绩,若非朝庭知人善用,哪里会有那些功绩呢?老鼠尾巴竟然翘得比天高。普天之下,谁最尊贵,当然是天家的人。你一只跳梁老鼠,不过是过街喊打的东西,咳咳。”他笑得似出不了气,眼泪都笑出来,“而且他还有儿子是个七品官,还吃着皇家的饭呀,可是竟然不懂感恩……人心肉长哪……”
谷庭仪气得发疯,这臭御巡竟然弯来转去的骂他过街老鼠,还拿他儿子作要胁,双手缩在衣袖里拳头握得快粉碎了。
莫氏挨他坐着,看到他一脸黑线,轻轻地用肘碰了碰他,示意他冷静。
寻香原来从不想官场里的这些事,现在有种感觉,当年祖父拼死护着老皇上建立了顺朝,若是祖父在地下知道现在是这么个朝况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当年的行为,气得从地下活生生地立起来。
这个薜大人太不象话!根本就是巧立名目的搜刮勒索。
皇上派出这样的御巡出来,简直就是扰乱百姓的安宁,让百姓们交感恩费,这跟黑道有什么区别,那不是嚷着要天下的百姓交保护费吗?可是大家都有交税的呀!若是朝庭发文说朝中困难,多加一层税,她还信,可是薜大人这番黑黑的忠心论与良民论,她一个字都不信。老将军后人的铮铮铁骨,嚓嚓地暗暗炸响。
可是和这个薜大人硬来,也不是办法。寻香心中一动,立即有了主意。豁地一下站起来,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只见她粉面含威,星目电张,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薜大人都微笑地看着她,这丫头不是臣服的表情,是在发怒,看来又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她一言不发往内院走去,很快又回到前堂,粉脸已经变得铁青。进来就问,“薜大人,不知你还有没有比先前讲的更有趣的事?”
薜大人一怔,她这是什么意思,干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寻当家喜欢听那些趣事,在下这里可多呐。人心肉长哪,不知觉悟的人,那结果呀,唉,一家几十口人的命都枉丢了。”
“刚才朱都头说,若是被稽查过的,没有良印,便要收监审查,是吧?”
薜大人不解地看着她,点点头。
“若不跟你回去的呢?”
薜大人干笑一声,起身拔出腰间的金剑,“这是皇上御赐的金剑,但有违令者,就地处斩。”
莫氏想拦着寻香,又不知如何阻拦好。
谷庭仪看着寻香衣袖里似藏有个圆鼓鼓的东西,应是只‘卒’号金碗,这时她拿这个出来是什么意思呢?而且她一幅胸有谋虑的样子。虽有担心,想着有这样的坏御巡,世道坏了,若是曲服,也不是好事,想了想,先看寻香怎么行事再说吧,实在不行,他再出来圆场,大不了五千两银保全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