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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玉尸（第1页）

第92章玉尸啊啊啊，菊生捂着眼睛，努力干嚎，却不敢挣扎。饶是见惯了菊生没出息模样的女鬼阿瑛，感到眼皮子狂跳。“阿瑛……”有男人的嗓音，像是一截穿透了千年的沉香木，瞬间安抚了菊生极其害怕的情绪。早知道，她就不听阿瑛的话，却触碰那条嵌珍珠宝石金项链了。然而，她睁开双眸，瞧见一只想张开双臂拥抱她的金缕玉衣，吓得直接晕倒过去，只希望自己不要中途苏醒。阿瑛见状，无奈地耸了肩膀，干脆附上菊生的身子。“你是谁？”

阿瑛原本绝艳笑容，被菊生这副破身子拖累，转变成恐惧表情，实在滑稽可笑。于是，金缕玉衣很不厚道地轻笑一声。金缕玉衣，顾名思义，以金丝穿玉片，寒养尸体。阿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王侯不得劳民伤财而使用金缕玉衣，这条律法，还是董晏亲自下达的。怎么，董晏还反复无常了。思及此，阿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阿瑛……”金缕玉衣低吟道，语调十分悦耳。可惜，阿瑛不是赵瑛，漂泊了一千年，心肠早已寒凉。“阿瑛，这不是单纯的金缕玉衣，我觉得可能是爷爷曾经戏说过的玉尸。听说，有一位宫女，和侍卫私定终生。侍卫为了讨得赐婚圣旨，主动向皇帝请求出征。可惜，十年过后，侍卫回到长安，成为将军，寻不到那位已经出宫的宫女。他以为宫女辜负了他一片深情，便在珈蓝寺出家。有一天，他去珈蓝寺后山采药，不慎从悬崖下跌落，发现了一个洞穴。洞穴里边，躺着一件玉尸，穿上漂亮的金缕玉衣。那玉尸，嗅到他的气息，从洞穴狂奔而出，直至珈蓝寺山脚下的岩石，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阿瑛，你知道为什么吗，那位宫女就是这么一直坐在珈蓝寺山脚下的岩石上，等着他一年又一年，然后病死。所以，金缕玉衣保留的是死者生前的执念。”

菊生魂魄瑟缩在身子里，讲故事的水平虽然差劲，但是不妨碍她哭哭唧唧。“菊生，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

阿瑛咬牙切齿道。语罢，菊生魂魄装死，才没有胆量面对玉尸。菊生没有告诉阿瑛，大楚帝王十分迷信金缕玉衣，认为金缕玉衣可以夺舍。简单来说，就是某个盗墓贼，触碰了金缕玉衣，魂魄就会被吸附，取而代之的是金缕玉衣的主人的鬼魂。但是，爷爷跟菊生讲述，金缕玉衣只能保留死者生前的执念，化为玉尸，哪里有什么鬼魂，当黑白无常是吃软饭的么。“阿瑛……”金缕玉衣重复道，好像只会一句话。“阿瑛，你跟着玉尸走，他大概是有东西给你看。”

菊生忍不住冒出声音，然后连忙抱起小脑袋，惊喜地发觉阿瑛现在不能胖揍她了。“菊生，信不信老子将你家公子勾过去卖皮肉。”

阿瑛恼道。话音刚落，玉尸竟是哭泣起来，掉落一颗颗银白玛瑙珠子。阿瑛对待男人更加凶残，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踢了踢玉尸的屁股，示意玉尸可以带路，她可以勉为其难地看一看。于是，玉尸立即不哭了，蹦蹦跳跳地开路。我去，这玩意儿当真存放了晏郎的执念吗？她印象中的晏郎，最正经不过，听她说荤话都会脸红心跳。“阿瑛，董晏也许是假装脸红心跳的。”

菊生魂魄笑呵呵。“菊生，你再敢偷听老子的心事，老子就当着病娇县主的面，撕烂小白脸的衣裳，你可以想一想，病娇县主会不会飞扑上去狼吻。”

阿瑛彻底没了耐心，随手赏了再度啜泣的玉尸一顿爆栗子。语罢，菊生也彻底安静下来，不敢戏弄阿瑛。接下来，玉尸领着阿瑛，前往一间大龛。咳咳，阿瑛和菊生皆不认得这间石房子，比小龛大上两倍，姑且称之为大龛。大龛里边，空空如也，需要凑近观看才能发现石刻。那石刻上，绘画了六匹跟随过阿瑛的战马，分别是飒露紫、白蹄乌、狮子花、特勒骠、青骓、纯赤（取自昭陵六骏）。阿瑛抚摸着六匹战马，不禁泪流满面。最后一匹纯赤，陪着她，万箭穿心而死。“阿瑛，你别哭，你一哭，我也忍不住了。我以后不会同你抢海鲜了。你想吃八只螃蟹，我就吃两只解馋……”菊生魂魄呜呜咽咽。然后，阿瑛那点伤感，都被菊生的哭鼻子给打败了。“董晏，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法原谅你的。”

阿瑛低声道。可是，玉尸听不懂如此复杂的人话，费力地将石刻翻面，指了指前方用南海夜明珠照亮的前甬道。“南海夜明珠？”

阿瑛低笑一声，随后捡起石头，在壁画的空白处镌刻一句提醒：别碰晏郎的心头好。不错，董晏喜爱收藏南海夜明珠，为此而熟练水性。玉尸似乎识字，竟然冲着阿瑛，微微一笑。“你不必多想，小白脸、陆闷骚、况郎君、小白条、小傻瓜，都是菊生的朋友，我进入这董晏墓，就是为了保证他们安然无恙。”

阿瑛解释道，扬起新月眉，上挑瑞凤眼，写满了不高兴。“阿瑛真别扭。”

菊生魂魄嘟囔道。阿瑛听后，左手打了右手，发出清脆的响声。菊生魂魄心疼自己的小手掌，眼泪汪汪，哭得阿瑛更加心烦意乱了。我去，阿瑛觉得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的。前甬道，最出彩的便是壁画。壁画上，两侧窈窕淑女成群，发髻高挽，红裙飘飘，分执拂尘、灯盏、团扇、装奁、宝箱、包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菊生，她们这是干嘛，开宴会吗？”

阿瑛小声问道。菊生魂魄听后，哼唧一声，决定闭嘴。这样的场面，每个说书人都讲述过，唬得听书人少女心泛滥，阿瑛居然不知道。这时，玉尸奔向前室，捧着轻罗花鸟纹团扇，返回阿瑛跟前。阿瑛接过轻罗花鸟纹团扇，伸出瘦长手指，轻轻触摸团扇上的花纹。那团扇描绘了太湖石，太湖石上长着一棵连理树，连理树上盛开的却是红艳艳石榴花，石榴花丛中穿过一对蝴蝶，而蝴蝶上空，飞过一双比翼鸟。阿瑛知道，这是大楚成亲时常用的团扇，此风俗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