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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刑持续整整一夜,直到最后,宴离淮也没说出潜进炼药场的真正原因。
但叶星却知道。
那些沾染仆仆风尘的记忆如卷轴般缓缓翻开,无数画面自眼前飞速掠过,最终定格在事发半年前的一个清风夜。
那时叶星刚从练武场回来,身上黑衣透染鲜血,手里拎着断刃长剑,在周围同龄训练者的注视下,神色淡然地略过拥挤不堪的食堂,直接去了后方那片荒林。
直到走至廖无人烟处,她逡巡四周,随便找颗破树,蹲下身刨了个坑。继而解下剑柄上的深红流苏穗,面无表情地扔进坑里,用脚把土填平。
“呵,这不是宴知洲昨日送你的剑穗么。”
小叶星猛一抬头,便见一玄衣少年懒洋洋地斜坐在树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正挑眉看着她。
他问:“竟把他赏你的东西如此磋磨。不怕他知道后罚你?”
“公子。”小叶星恭敬行礼,木然道:“若公子向世子殿下禀告,属下自然会受罚。”
“算了,我巴不得他手下亲信造反呢,为何要拆穿你?”少年吐出草,朝她伸手,“等了他们半天,都快渴死了,水借我喝口。”
小叶星眸光一闪,下意识按住腰间水囊,后退一步,“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瞥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是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你这水囊里其实装的是酒?”
小叶星故装傻子:“……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眯了眯眼睛,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小叶星抬眸回视,幽亮的瞳眸倒映着天边皎洁的明月。
短暂沉默片刻后,少年目光略过她,看向远处。
“罢了罢了,不亲就不亲。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记得给我也带点。”少年跳下树,两指隔空朝她一点,意思是我在盯着你呢。
随后,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双手往后一背,一路悠闲晃荡到荒林尽头。
不知为何,小叶星一直站在原地没走。
她看见少年蹦蹦跶跶走到远处几位师兄师姐面前,紧接着,其中一人从衣袖中取出一物,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少年抢过物什,忽然扑到青年身上,那青年大笑两声,抱着他原地转了两圈。而后一群人笑着向更远处走去,身影渐渐隐在夜色中。
一颗名为命运的石子骤然砸进记忆的湖面,水波荡漾间,眼前的画面再次扭曲一闪,竟变成了炼药场的景象。
那年的早春要比以往更冷一些,冷阳缀在空中,漫天雪花缓缓飘落,远处刑架上的药人已被一层薄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