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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倒着酒,宴离淮摇了摇头,说:“青雄寨的土匪一旦出山,做的都是几十万的大生意,你觉得这群人会老老实实跟着你四处奔波,只为了赚那几百两碎银吗?”
图坤眉头紧皱,手指焦虑地点着桌面。整整一桌子大鱼大肉,谁也没动过,沉重焦灼的氛围顺着袅袅热气向空中蔓延。
北漠商队的管理模式并不像龙潭镖局那么严格,押镖人手都是在镖局里登记过的清白人。他们北漠商队在江湖四处行商,西及大漠,北及寒境,队里经常有人抱怨离家太远,太过劳累,做完这单生意后说什么也不干了。
尤其是途径土匪多的地带,找人走镖更难。所以他们后来走镖时找的都是江湖上的散客,只要人看着老实听话,武功过得去,一概收了进来,连这人以前的身世都没怎么打听。
毕竟这些人来自八荒各地,只是恰巧同路一场,干完这一票,直接拿钱原地解散,很少有人会再跟着图坤继续干。
就比如说这一趟,他们总共四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三十二人,其中招来的散客就有二十来人,难不成要从这群人里一一调查?
他没有叶星和宴离淮那样做事利落的下属,专门负责调查身世的探子也不在身边,青雄寨又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他如果贸然行动,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过了半晌,图坤才沉声道:“两位既然告诉我这件事,想必已经有了解决方法吧?”
宴离淮转着木筷,不置可否,只问:“你对御光派了解多少?”
图坤怔了怔,“御光派?除了在这客栈以外,我还真没见过御光派的弟子,不过关于他们的流言,我倒是听了不少。”
图坤说:“这群人仗着会些江湖上失传的绝学功夫,经常抱团欺负南边小镇的商贩小摊。买了四五十个肉包子,结果就给人家十文钱,还美名其曰说剩下的钱就当抵了保护他们在这里营生的辛苦费。”
“别看这名字起的有模有样的,还什么御光派,其实就是打着行侠仗义的幌子,做着偷杀抢掠的勾当。”他喝了一口酒,“小少主你也见识过了,这群人其实就是流氓一帮。要不是我当时被关着,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欺负我表妹。”
贺兰图安慰道:“都过去了,表哥。”
“如今御光派那几个畜生在客栈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这都是报应,活该!”图坤轻轻拍着胳膊上的手,按下了情绪,示意表妹没事,“……对了,老板怎么突然问起御光派了,莫非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目前只是猜测而已。”宴离淮将木筷倒置,轻轻点了点桌面,“你这段期间应该也组织过几次肃清狼群的队伍了吧?既然御光派的弟子用的都是失传已久的功夫,那就说明他们的剑法很独特,你想一想,如今活下来的这些人当中,谁的剑法更精进一些?”
图坤仔细想了想,“队伍里参与剿狼的有十二个人,这些人里除去我知根知底的,还剩下七人。”
他摩挲着露出胡茬的下巴,粗眉一皱:“这七人……当时我们剿狼时自顾不暇,根本没功夫注意到他们的招式如何,而且我们回来时每个人都浑身血淋淋的,完全看不出谁受的伤少。”
叶星略感意外,和宴离淮对视一眼。
其实招式身法是可以刻意隐藏的。
江湖上很多侠客在与人过招时,经常会刻意隐藏自己所学心法,一方面是单纯地不想暴露背后的门派,另一方面是在躲什么血债麻烦,怕被人认出来。
既然这个青雄寨……或者说御光派,真想要刻意掩藏剑法,那图坤的确没办法着手调查。况且他从没见过御光派的招式绝学究竟是什么样的。
叶星不由想起了那个御光派的少掌门。
御大光完全没理由去掩藏剑法,毕竟他的身份明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谁都知道他是御光派的人。更何况当时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怎么可能还会保留实力?
除非,他的确什么都不会。
——他只是颗为了掩人耳目的假棋子。
那真正的御大光是谁?
宴离淮身体后靠在椅背上,继续转着木筷玩,有点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他刻意隐藏身法路数,你若查起来,倒也挺麻烦的。关于御光派弟子的特征,除了心法绝学,还有没有其他的?”
图坤问:“……其他的特征?”
宴离淮想了想,举个例子:“比如,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片刺青,或是类似胎记的烙印;又或者手上或腿上有什么一致的刀疤。”
这种邪门教派最喜欢在身体上搞这些特征印记,只为了让自己更有归属感。
图坤皱眉思索着,一旁的贺兰图忽然开口:“他们的胳膊内侧都缠着一圈绷带……算吗?”
“算。”宴离淮说:“哪里?”
贺兰图抬起胳膊,在小臂内侧比量了一下,“前不久那几个人来闹事的时候,有两个弟子嫌天太热,便挽起了袖子,两人胳膊上都绑着一模一样的绷带。当时他刚露出来,就被他们少掌门骂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们受了伤,公子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宴离淮停了木筷,“绷带……他们在遮挡印记。”
“对了,那日少主在对付少掌门时,我碰巧看到了他胳膊,他倒没缠着绷带。”自从怀有身孕后,贺兰图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会儿说话有些急,嗓子就开始发涩。她喝了口茶,说:“但是他那里,有一道特别严重的烧伤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