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压抑在心底的那些微小矛盾在绝望下变得扭曲,所有人都在用猜忌争吵发泄情绪,甚至有的人为了想要一直待在客栈里而不被人挖苦讽刺,故意散播关于出去围剿狼群的那批人才是幕后黑手的谣言。
渐渐的,没有人再去理会外面的狼群,而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人。他们开始猜疑,争执,互相推卸责任,以至于最后动手打架。
再后来,客栈里发生了第一起“命案”。
这其实是非常讽刺的。从狼群环伺开始,几乎每天都有人葬身狼口被撕成碎片,但直到那时为止,才真正有人拔剑杀了另一个人。而事件的源头,只是因为其中一个人骂了对方刚刚因剿狼而死的兄弟。
这一“命案”最终致使客栈所有幸存住客一分两派。选择剿灭狼群的那伙人因人数不足,根本无力抗衡沙丘后近百头尸狼。唯一能抗衡狼群的队伍尽数战死后,躲在客栈里的人很快成了狼群的饱腹大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狼群从来都不是危机,真正的危机其实是人心。
所以,这一世,叶星和宴离淮一直在避免“危机”发生。
尽管这中间出现过很多变数,但一切还算在掌控之内。他们发现了尸狼背后的秘密,关于藏在客栈的“棋手”也大致有了眉目,解药已经研制成功,客栈里的人……目前也还算团结。
所以,他们完全有能力去应对这次的群狼围攻。只要他们群狼环伺期间稳住人心,并且抢先所有人一步找出操控狼群的方法,就能平稳度过这场“危机”。
然而这次,却发生了令人出乎意料的致命变故。
——狼群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包围在客栈之外,而是直接越过了院墙,冲进了客栈。
这意味着,他们压根没时间再去寻找操纵狼群的方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剿狼。
“现在死了多少人了?”
白小星抱着剑,跟在叶星身后,“还不清楚。咱们这栋楼到处都是客栈老板的守卫,那个御光派的弟子还没来得及碰到大门,就被押下去了。现在大门紧锁,消息根本没法传递。”
寅时五刻,客栈外狼嗥声不断,所有住客都走出了房间,聚在走廊的观景露台讨论着这件事,神色紧张不安。
叶星顺着栏杆扫了眼楼下,身穿深蓝长袍的男子被一群人狼狈地按在地上,右脸红肿,身上印着无数脚印。要不是有守卫拦着,那男子恐怕会被活活打死。
“御光派的人不是都在绿洲那栋楼吗?”叶星问:“天气这么恶劣,他怎么过来的?”
“那些守卫一直看守大门,如果御光派弟子过来的话,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凌息站在叶星旁边,低声分析:“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故意扮作其他住客,在几天前就混了进来。”
叶星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时,白小星忽然开口:“少主,你刚刚出去了吗?”
叶星转头看他。
白小星指了指她肩上的沙砾。
叶星神色如常地拍掉了沙砾,“刚刚去露台那里看了眼外面情况。”
白小星信以为真,点了点头,“好巧,我刚刚也去那个观景露台了,但是外面全是沙子,什么都看不到。”
叶星动作微滞。
他接着说:“不过,我好像没看到少主在那,你去的是四楼那个……”
就在这时,楼下一阵冲击鼓膜的惨叫盖过了白小星的话音。
所有人顺着栏杆往下望去——御光派的弟子不知何时挣脱了铁链,此时正死死抱住一个人的小腿,右手高高侧举,手中赫然是把沾了血的匕首。
在众人的惊呼下,那弟子用匕首朝他的腿疯狂连刺数十下,鲜血混着肉沫如烟花般向外迸射,离他们最近的几人猝不及防被溅了满身。
就在人群四散奔逃时,几道铁链破空而至,黑漆漆的铁钩精准扣住弟子的后颈,下一刻,皮肉撕裂发出细微声响,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随着铁链的飞舞而腾空,在地上划出一道血丝,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孩的脚边。
“他这是在干什么?”白小星的兴趣很快被这出惨祸所吸引,他揉了揉被小孩的哭声吵疼的耳朵,惊讶道:“被打到情绪崩溃了,开始反击了吗?不过这御光派弟子的武功可真烂啊……如果我是他的话,一定不会捅小腿,这样根本死不了人嘛……”
周围人眼神惊恐地看向白小星。
凌息拍了下白小星的肩膀,冷冷警告道:“你注意一下你的表情。御光派这举动本就解释不清,你想让龙潭镖局成为替罪羊吗?”
白小星闻言扬起的嘴角瞬间下弯,他摸着下巴,神色凝重地说:“这御光派的弟子简直就是个疯子,还好客栈守卫出手快,要不然就出大事了。”
周围住客忐忑不安地看了他几眼,大概觉得这人精神可能不太正常,匆匆转身跑远了。
凌息无奈扶额,正要再告诫他以后不要对血腥场面表现得那么有兴趣时,便发现叶星正皱眉盯着那具无头尸体。
“小少主,怎么了?”
附近围观看戏的人都被白小星吓跑了,叶星索性实话实说:“御光派的弟子既然这么视死如归,想要所有人葬身狼口,刚刚为什么要挣扎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