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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停顿了一瞬,看着沾血的剑,不解道:“既然世子从一开始就怀疑少主,那为何还要想尽办法救她的性命?即便世子想要从她的口中得知什么,可少主此时伤势未愈,这么用刑下去,即便是药人,也承受不了几天。”
“……的确,世子从来都不会做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沈玉望着夜色里那几道缓缓消失的红光,沉思了片刻,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压低声音道:“难不成,世子已经知道我们偷偷给别人送信的事了?”
“不,不可能。”沈之明说:“我们的人在送信时极为谨慎,一旦发现周围情况有任何异常,绝不会再冒险接近仓库半步。更何况,世子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我们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也对。”沈玉关上窗,将放在窗沿的匕首插回刀鞘,往桌边走,“假如世子真发现了什么端倪,今日被送去刑房的恐怕就是我们了……”
说到这,她脚步一停,忽然道:“——发现。说不定世子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沈之明偏过头。沈玉说:“或许在最初,世子真的是想救少主,所以才会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只不过在这期间,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守卫,那群守卫,说不定是他们抗不过重刑,又或是神志不清时说漏了什么,导致少主被连累。”
沈之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们还可以走出这间房,随意行动,就说明那些守卫并没有说些什么。最起码,他们说的话还不足以把龙潭镖局牵扯进去。”
当然,也不可能严重到会让世子怀疑叶星。
“……随意行动。”沈之明抓到了关键,抬头反问:“为什么少主出事了,我们却还可以随意行动?”
沈玉一时没听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你想到了什么?”
“我们不理解世子的这个做法,所以我们这几天一直在猜测这些,整日提心吊胆,担心下一刻那些训练者就会冲进来,把我们押进刑房。”
沈之明转过身,分析着道:“为此,我们在明知道客栈老板根本无法悄无声息走出那个什么密室,救出少主的情况下,还是把少主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我们太着急了,哪怕就这么等着,也不应该向他们暗示求助。倘若那个客栈老板真的要派人出来救少主,那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沈玉明白了他的话,“而世子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随即她又皱了下眉,“可是,这依旧无法解释那个疑点。如果世子真的发现客栈老板并没有死,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等着我们主动露出破绽?他大可以在暗中派人监视我们,在我们送出消息时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但也同样太过打草惊蛇。”沈之明说:“我们在南阳王府多年,对那些训练者如何追踪别人行迹的方式近乎了如指掌。如今大家都在主楼,我们又极其警觉他们。一旦他们有什么异动,我们宁可守在原地寸步不动,也不可能冒着风险试图联络别人。”
“而既然世子选择走出这一步,这就代表了,”沈玉用手指敲了下掌心,说:“世子其实并不知道客栈老板到底是否还活着,或许,他也认为客栈老板其实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但是他怀疑,除了客栈老板以外,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这件事。”
沈之明点了点头,“客栈老板对于世子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代号’,它代表着任何知道秘宝真相,以及引来狼群的人。而世子应该也意识到了,除了真正的‘客栈老板’以外,试图抢夺秘宝的远不止一人。”
“……既然世子并不知道客栈老板的存在,”沈玉想到了那个身份不明的陈晔,低声说:“那为何他会怀疑和其他人毫无多余联系的少主?”
“这就是真正疑点的所在之处。”沈之明侧过头,凝视着远处的房门,喃喃道:“我们一定在某处细节上露出了什么破绽……可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
“……问题出现在我们身上。”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微弱的火苗在烛台上摇曳,倒映着叶星清瘦的侧影。她看了眼左臂上尚未结痂的伤口,说:“站在世子的立场上来看,我们对这座客栈以及青雄寨那些人的存在,本应该是一无所知。但我们最终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牵扯了进来,知道了陈召和客栈老板的身份。”
隔壁的声音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门外拖行重物的摩擦声。叶星恍若未闻,倾倒药粉,接着说:“但我们却在这种毫无所知的情况下,躲过了所有算计,甚至还在陈召和宴离淮的厮杀中,活到了最后。”
那道穿着黑衣的身影抱着胳膊,了然点头,道:“所以,你还活着,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叶星点了点头,说:“从世子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就会开始怀疑,那两个筹谋已久、最有可能得到秘宝的人,为何会在关键时刻,突然死在了那场毫无征兆的大火里。而我一个对乌洛部、对狼群一无所知的人,为何会活到了最后。”
“比起单纯地巧合,世子一定会更倾向于龙潭其实在和别人暗中联手。”那身影抬指杵着额角,思索着说:“所以,他会开始怀疑,客栈老板究竟是否还活着——毕竟,他的尸体已经和那间屋子里的所有尸体一样,被烧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像陈召那样轻易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