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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图五指收拢,余光暼向尚未彻底关合的房门,低声提醒道:“世子是走不出这里的。”
“我知道。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宴知洲在那紧张的气氛下身体稍稍往前,双手搭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图坤下意识盯向他手上的那枚扳指,它在昏暗的烛光下微微泛着模糊的光,像是可以吞噬人的深色漩涡。而世子的声音依旧平和,就像他们在聊的不过只是一桩终于能够勾起人兴趣的见闻。
“院墙的火油能否点燃、在什么时候点燃,靠的都是楼内有人给他们传递信号。”宴知洲说:“既然两位知道点燃火油的信号,想必也一定知道让他们放弃火油的信号吧?所以,我需要你告诉他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哪怕主楼已经成为了一座废墟,你也要告诉他们,秘宝安然无恙,无需再炸毁院墙。”
图坤冷笑一声,“世子在开什么玩笑。”
“这对我们彼此来说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宴知洲说:“我说过,两位可以乐观一点想,万一最终拿到秘宝的是你们的人呢?”
贺兰图问:“……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宴知洲略感遗憾,但声音依旧缓和:“那么你们两个当中,起码有一个人不能陪着你的孩子长大了。”
第178章178
客楼院墙的边缘,周围四人直直盯着雾中那几道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刀剑碰撞的声响在狼群嚎叫的间隙里贯穿而过。
一人看着不远处那倒地不起的血人,心里陡然生出某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不安,他不清楚这种不安究竟从何而来。那个重伤的人是秦左吗?那么那两个和他们穿着相似的衣服的人到底是谁?一片纷杂的空白里,只剩下直觉本能地在脑海里搜找解决办法。
“……我们应该去帮他们。”那人最终冷硬地开口,他看了眼客楼侧方,目光又不由被正前方胶着的战况引走,“我们的人已经伤亡了不少,三楼的那几个人也基本上都……不管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能再丢掉兄弟们的性命了。”
“没错。”旁边蒙着脸的男人点头附和,“他们就剩这两个人了,如果他们把他俩杀了,下一个目标估计就是我们了。”他扭头扫了眼周围三个同伴,说:“同样是和他们干,难不成我们还得等他们亲自靠近,然后为了那两个人点燃火油同归于尽不成?”
最边上那个矮个子的男人觉得不妥,“可……”
然而那人说到这儿时,已经拔出了刀,和另一人大步往前面走,“既然都是和他们拿刀打,干嘛要等兄弟出了什么事之后再动手?这他娘的又不是打擂台……”
“等等……”
矮个子的男人下意识想要阻拦他们,可他们说得没错,如果那两人真的杀了秦左他们的话,下一步就会跑过来杀他们,到那时他们还是会和他交手。与其一个一个去送死,还不如趁着兄弟们受伤前去帮他们。那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既然能帮,他们就没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但是……
“等一下,那边好像有情况。”
剩下那个和他一起选择留在原地的人转过头,看向客楼侧方那几道开始走动的身影,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道:“他们过来了。”
矮个子的男人没再去叫同伴回来,他眯起眼睛看向侧方。那些人正搀扶着周叔往这边走,那头披散蓬乱的灰发和高大的身影在几人中极其明显,他仍在昏迷当中,头无力偏靠在肩膀上。他们的步伐很缓慢,似乎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这并不算可疑,他想,和龙潭镖局对上,这是他们当下最好的结果了。
他握紧剑,稍微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有四五个人依然停在原地,正靠坐在客楼的一侧墙壁边缘,有坍塌的屋檐遮挡,他看不太清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在歇息吗?
那两人已经跑向客楼,刀锋碰撞的声响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但院墙附近的两人都没再去关注他们。矮个子的男人望着逐渐走近的那几道人影,目光凝向周叔近乎瘫软到被拖行的双腿,那种诡异而微妙的违和感始终没有消退,反倒因为他们的逐渐靠近而乌云般地滋生蔓延。
他感到耳边一阵嗡鸣,那是直觉在敲击警钟的声音。
“……等一下。”他伸手拉住想去帮忙扶人的同伴,顿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客楼附近那几道缠斗的身影,“……连我们的人都感到棘手,客栈里还有谁能有如此身手……那两人是龙潭镖局的人。”
同伴一怔,“什么……?”
“他们是龙潭镖局的人。”矮个子的男人盯着血人旁边的几道人影,另一手探向腰间的火折子,加快语速重复道:“他们杀了三楼的人,然后伪装成了我们的兄弟站在那里。自始至终我们都被他们骗了。”
旁边的人握紧了刀,突然觉得手脚有些发麻。这不仅仅是因为得知自己已经陷入了龙潭镖局的圈套,而是当他们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们很难再有还击的能力。胆战心惊和死亡临近的感觉逆着血液直冲头顶。
“如果他们想到了穿着我们的衣服假扮我们的话……那眼前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