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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看了他腰间一眼,摇了摇头,道:“……还好少主有先见之明,没叫你下山。你到现在拇指还无意识抵着刀鞘,若是让那群官兵发现了,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什么官兵?”沈之明看向沈玉手上的通缉令,眼神渐冷,“我们被朝廷盯上了?”
“沈玉一会儿会告诉你。”叶星走过府门,问:“宴离淮怎么样了?”
沈之明接过沈玉手上的食盒,如实道:“和一个月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药血在身上留下的伤已经陆续开始结痂,之前在客栈受的伤也都愈合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眼天色,“这个时候,陈晔应该正在二公子那边的院子里熬药呢。”
叶星点点头。沈玉看了眼沈之明,又看了看少主明显消瘦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自从一个月前少主下山后,基本上就一直在忙着处理客栈的事,几乎没办法了解二公子的情况。不过,即便之前少主在山上养伤的时候,她也没能见二公子一次面。
当他们一行人搬到二公子先前购置的府院后不久,二公子的情况就因药血而恶化了。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二公子身上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而且还中了对于常人来说最致命的狼毒。即便药血对他有用,但压制狼毒的过程也足够令人生不如死。二公子虽然没像炼药场上那些失败的药人一样全身溃烂、皮肤脱落,但情况也并没有比那好……
不管怎么说,就像大家之前所预料的那样,这是服用药血后理应出现的“正常情况”。虽然痛苦难熬,但最起码二公子的症状和那些失败品完全不同,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们理应第一时间就告诉少主的。但问题是,那个时候,少主的情况也极其危险。
因为没能好好休息,又赶上了暴雪天,少主在上山后的第二天就彻底病倒了。她断断续续发着高烧,每次醒来时,都会问二公子的情况。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还会迷迷糊糊地去问沉洛的伤势。
她就这么昏睡了四天。
当少主终于好转了些后,为了能让少主老老实实地养伤,而不是再次把自己累倒,沈之明和其他训练者以及北漠商队的人难得达成了一致——暂时向少主隐瞒二公子的情况,并且想方设法阻止她去见二公子。
但说实话,他们这些训练者几乎不知道该如何能在不透露二公子病情的情况下阻拦少主。毕竟,他们知道的阻拦方式也只有拔出腰间的刀。
但事情却比他们想象得要顺利。
搬到这里后,少主就没再执着二公子的事,反而开始把重心放到了养伤上。待伤势好些时,她就会和其他人去打扫这里的府院,偶尔还会把那些从客栈里带来的布局图翻出来,仔细去看一遍又一遍,就像是在回想什么一样。直到有一天,少主突然说要下山,并且只带走了北漠商队和二公子的人。
叶星看向周围。
她还记得两个月前推开这扇府门时的情形:那时还没有下雪,秋叶落了一地,旁边的池塘早已经干涸了。守在府院里的只有一对年迈的夫妇和五六个住在附近寨子上的少年。他们负责看守这里,打扫这里,尽量不让这栋荒凉已久的府院彻底变成“鬼宅”。
他们从未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随意地找了个房间住下,养伤,然后不停回想着客栈里发生的一切,以此来确定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梦。后来,他们在那几位少年的帮助下开始试着去附近的镇子上采购衣物,顺路带来了几条鱼,放在了池塘里。
直到叶星离开之前,这里仅仅只是有了些“住人”的迹象。可现在——
叶星看向右侧那几盏挂在游廊上的灯笼,小狗已经踩上楼梯,顺着游廊朝山上跑去。池塘里的鱼又多了几条,那位有耳疾的老妇人正背着他们给鱼喂食。她旁边安置了一排的晾药架,上面摆放着他们从客栈里带回的各类药草。一只灰白色花纹的猫正懒洋洋地趴在最上层。
再远处,两个训练者正在屋子里高高举刀剁着骨头。透过窗户,叶星能看到旁边那个少年惊恐又有些想逃的表情。不过虽然两人动作夸张,但剁出的排骨却意外地整齐——少年脸上的惊恐马上转为了不可思议,接着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后怕地退了两步。
沈玉说:“少主要去看望二公子吗?”
叶星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他,之后我要睡一觉,晚饭也不用叫我了。”
沈玉说:“那我先去叫卫善到少主那里,趁着少主休息前看看少主的伤。”
“也好。”叶星抱着小狗往游廊走去,很快又停住脚步,“对了。”她朝沈之明扬了扬下巴,“那些包子你们分了吃吧。梵尘和苏合他们还在善后,应该晚上就回来了。贺兰图在临走时给他们列了个采买单子,他们这次应该会带回来不少东西。到时候,”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开始有了下落的势头,“你们记得在日落时下山接他们一趟。”
两人齐声道:“是。”
叶星不再多言。池塘边,老妇人刚刚洒完鱼食,正准备去喂猫,正巧看到披着狐裘斗篷的人影走过游廊。
她其实从没和叶星打过照面。
叶星这一个月以来几乎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从未下山到这处庭院里来。唯一一次的见面,也只有一个月前的深夜,她带着一群人匆匆下山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