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使劲揉眼睛,然后眯着眼继续向前走。
“富春,别慌别慌,冷静冷静。”他自言自语道。
他坐在地上,从包里拿出保温瓶,把剩下的粥都倒在盖子里,一口气喝了,然后重新站起来往前走去。
“富春!”他咆哮了一声,“你他妈不能死!你死了她也活不了几天!”他吼自己。
“可是我看不清了。”他绝望道。
风雪中他玩命走着,有些地方积雪埋到齐腰深,他拔出腿,拼尽全力继续向前走。
他抬起手腕,凑近看表。
房间里越来越冷,如意哆嗦了一下,裹紧身上的被子。
她喝光罐头里的水,看着罐头笑了笑。自从上次割脉后,富春把她身边所有的玻璃器皿都收了。她慢慢折转罐头盒,借着铁皮罐头的底,当做镜子照了一下。
然后她用被子擦了擦罐头的底,对着罐底捋了捋散乱的长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她放下罐头,拿起枕边的《泰戈尔诗集》,轻轻念了起来——
我跋涉的时间是漫长的,跋涉的道路也是漫长的。
我出门坐上第一道晨光的车子,奔驰于大千世界的茫茫旷野里,在许多恒星和行星上留下了我的踪迹。
到达离你自己最近的地方,路途最为遥远;达到音调单纯朴素的极境,经过的训练最为复杂艰巨。
旅人叩过了每一扇陌生人的门,才来到他自己的家门口;人要踏遍外边儿的大千世界,临了才到达藏得最深的圣殿。
我的眼睛找遍了四面八方,才合上眼睛,说道:“原来你在这儿!”
这问题和这呼喊,“啊,在哪儿呢?”融成了千条泪水的川流,然后才和“我在这儿!”这保证的洪流,一同泛滥于全世界。
亿万年来,第一次有人在此处吟诵诗歌。吟诵声萦绕在小屋里,和着窗外的风声,如一线柔弱抛入天际,又如一抹透明坠落九天。
富春狼狈不堪地滚下山坡,他努力睁开眼,又眯上眼,辨认着前方。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身,在他最后的视野里,小站就在前方,它隐隐约约地伫立在风雪中,然后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
他瞎了。
眼前一片白色,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咔咔声。
他惶恐地伸出手,指向最后残影的方向。“富春,别怕,别怕,就朝着那走。”他颤抖道。
“好,好……别转方向,千万别,就笔直走,它在那。”他恐惧道。
他彻底瞎了,眼前除了一片白色什么都没有。他吓得灵魂出窍,累得咬牙切齿。他伸着双臂向前,向着小站笔直走去,那样子很像电影里的僵尸。
他就这样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停下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孤独得想哭,绝望得想死。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他怀疑了,又停下来。他估计离小站不远,但不知道还有多远。
“如意……”他颤抖着喊了一声。
如意低着头坐在床上。
“如意!”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狂吼了一声。
如意抬起头。幸亏今天早上,如意让富春把窗户开一条缝,好让屋里难闻的气味散一散。
“如意!”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头走投无路的孤狼般咆哮着。
如意望向窗外。“富春……”她喃喃道。瞳孔在收缩,力量在积聚。“富春!”她喊了一声。
富春浑身颤抖了一下,他隐约听到了如意的呼喊。在这片寂静的大陆,声音能传得很远。
“如意!!!”他吼。
“富春!!!”她答。
他咧开嘴,疯狂地笑了起来,他睁着被紫外线灼伤结膜、充血红肿的双眼,指着天道:“老子就不死!老子不认输!”
如意焦急地躺在床上,她用力拍着床板,喊:“富春!你在哪?!”
富春冷静下来,他吼道:“我看不到了!你喊我,我朝着你的声音走!”
“富春!”
富春抬起头,他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