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一老爷子就迎了上来,笑得慈眉善目的,称是这宅子的管家,领我们去客房。
那宅子看起来被打理得很好,花草很茂盛,却又被精心修剪过,欣欣向荣,与院内嶙峋山石结合,当真是五步一景,十步一画的美。
花香很是罄人,浓得我直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嫁你爷爷前也是个大家闺秀,那娘家在镇子上也算作是名门。自是知道像这样的大宅,上上下下没几十号人是周转不开的。
入了客房,孩子们经不住舟车劳顿,已是倦意大升。管家眼力劲顶好,当即叫来下人烧了热水,让我们一家都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说来奇怪,这宅子哪来那么多小孩衣服,还大大小小,每个孩子衣服都刚好合身。
好久都没睡过大床了,孩子们一上床,厚棉被一拉就睡着了。
你爷爷被管家叫了去,我则留在这看着孩子。没一会,那眼皮子就直打架,也是睡了过去。
可能是久了没睡上这么软的床了,竟是睡得很是不踏实。耳边总是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在梦里听见了一个人的哀嚎声,有些熟悉,却又听不真切。
突然,床摇了摇,似是有什么人坐上了床沿,我迷迷糊糊道:“死鬼,回来了?”没有回音,我睁开眼,天色已经全黑了,我借着月光看见一人背对着我坐在床沿上。我伸手去拍:“跟你说话呢!”
那人转过头来,脸上两个大血窟窿,竟是没了眼珠子。那窟窿里透着焦黑,似是挖出眼睛后又放入了烧红的碳石,将眼眶附近的皮肉都烧得像是放了几十天的烂猪肉一样。
做噩梦了?我睁开眼,轻轻地摸了摸身边,孩子们还睡得安稳,你爷爷也回来睡在我另一侧,天还没亮,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下我踏踏实实地睡到了天亮,起床叫起了孩子们,发育期的小孩子就是贪睡。你爷爷早已不见了踪影。这家伙,初来乍到就跑个没影,要有个万一,我这妇道人家去哪找个依靠。
刚起没多久,门外似是有人听见了屋里动静,管家领着一队人,来到了门外,影子映在窗纸上,一晃一晃的。
“赵夫人,您们的洗漱用具和热水备好了,现在方便么。”
“老爷子真是太周到了,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您贵姓啊?”我打开了房门。
“免贵姓王,您以后叫我王管家就好。”王管家手一挥,一群下人将手中用具放下便散开了,“早膳稍后就会送来,请问还有什么需要么。”
我有些发愣
,我们一家不过是逃荒来的难民,这王管家对我们竟是如此客气,这待客的规格,已算是一等一的高了。“王管家知道我家那口子人上哪去了么,大清早就不见人了。”心中带着疑虑,不见你爷爷就有些不踏实。
“赵大人和我家老爷天没亮就出去办事了。”王管家笑了笑。
办事?他个杀猪匠除了杀猪,还能办得了什么。
“那您知道他们去干嘛么。”
“这——”王管家似是有些犹豫,“老爷的事,老爷不说,我们这些下人不敢过问。若是赵夫人没有其他事了,小的就先退下了。”说完,王管家就匆匆走了。
心中疑虑更深了,这荒郊野岭的,有这么座大宅子本就不正常。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道他已经遇害了?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是猛的一跳,冲出了房门。这浓重的花香似是掩盖着腐烂的味道,这茂密的花草下是不是就掩埋着具具尸骨,那王管家和善的脸皮下是否就躲藏着吃人的恶鬼。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一路畅通,我已出了大门。
“赵夫人上哪去,不用早膳了么?”一正在向地面洒水的下人突然出声问道。
“不吃。”我心砰砰直跳,脚下急走不停。
“那需要我替您照看孩子么。”
一瞬间我就蒙了,对啊,我的孩子。转身看着这大宅的巍峨大门。我双眼有些发黑,手脚更像是有万千蚂蚁啃噬。
我,还要进去么。
我,必须进去。
步子有些飘荡,双脚失去了感觉,好像踩不到实处,我中了魔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