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局促地轻咳了一声。
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也不懂。
军营里的浑话在舌尖上翻来覆去,可比刚才那些来得更加脏俗。
她李含章的耳朵是人耳朵,又不是金子做的。
可他就是尴尬异常——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李含章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梁铮越发如芒在背。
他想装作无事发生,试图说些什么、将这事揭过去。
还没想到说话的内容。
一道轻轻的声音先飘了起来。
是李含章。
她吸了吸鼻子。
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微弱。
却在不经意间,于梁铮的心头卷起一片波澜。
李含章的心情很古怪。
但,不是因为那羞人又低俗的粗话。
今日与太华的争端,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谢了幕。
梁铮仿佛话本里走出来的豪侠,除暴安良,把太华打得落花流水。
可不知为何,李含章闷闷不乐。
一想到太华的话,隐隐的酸涩就结在心口。
“驸马。”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你何时去了花楼?”
“什么?”梁铮一愣。
哪儿跟哪儿?
怎么突然说什么花楼?
李含章也被自己郁郁的口吻吓了一跳,顿生悔意。
作什么问这等蠢问题?
这臭男人何时去了花楼,与她何干?
她手指紧绞,灵光一现似地,给如此行为找了个充分的理由。
梁铮是她玉清长公主的驸马,竟然敢去烟花柳巷。
丢的是她的脸面,当然与她有关!
顷刻之间,淡凉的悲就演变为恼怒。
李含章登时来了底气,将娇俏的脸儿一扬。
“全上京都知道。”她气呼呼地瞪着梁铮,“你到花楼里寻欢作乐!”
梁铮听得一头雾水,眉关紧锁。
眼巴前这小女人不感谢他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他正欲回呛,低头一看。
正对上李含章那双娇嗔嗔的桃花眼。
她的眸里蕴着一层雾,好似雨打过的两片湖。
那点芝麻粒子般的泪痣,也成了湖畔边荡漾着的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