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下了她面部的银针:“试试说话。”
“多……多谢。”她舌头还是不灵便。但他耳力更为敏锐,好一些了。
“这天气,你也敢骑驴出来。出府时便是没车,自己也应该在街边雇一个。”他在诊箱里翻找,连取了三样药,喂她含服,她吞下,然而竟然更住。
“无妨。”他抬手,细细推拿着她的咽喉把药推送到腹中。而后,他又取了一瓶嗅着苦味的药油,倒出来揉开,替她揉搓着双手与双足。
她稍稍缓过来,冻僵的手指感觉到了暖意。
他皱眉看到她靴子浸透,方要和她商量脱靴,就看到她眼睛一个劲地示意,她的脚要冻坏了。帮她脱一脱。
他并不冒然行事,想了想,喂她吃了两丸子药,取了她一只手臂上的银针,又摘了双足的针,“左手可以动了。快一些。”
“多谢你。”她一只手能动,连忙就脱靴脱袜,已经全湿了。
他也哑然失笑,倒不用他劝说。
她惜身得很。
她刚脱完靴,又脱衣。他连忙阻止:“小心。”
因为手臂上有银针,她勉强转过背,他一看,原来她外罩着镶大红锦边的灰鼠皮的背子。背上细灰毛皮面也被雪压得湿透了。他心中一沉,雪刚刚下了不足半刻,她这半刻钟竟然一直僵在那檐下,不能动,无法避风雪才会如此。
足足半刻钟?
他帮着她解下皮背子,解了自己的披风,用内面压在了她的细腻双足上保暖。
她低头看看自己里面的对襟妆花绿绒衣。
“可以了。”他阻止。她立时在他面前躺倒:“快。”
“……”他叹气看她。她自然知道他是男子,但柳如海这人的性情她大约也有四五成的把握。
——她必定对他还有用。
为免她冻伤,他又把银针扎回穴位:“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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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扎的穴位有变,她感觉到,四肢被制住,困倦躺在这车厢柔软皮毛里,窝着完全不能动弹。
柳如海含笑,看着她朦胧了双眼。她胆子确实不小。
还是她就是在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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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些反复。有什么感觉?冷吗?”
她并不冷,僵着四肢。感觉到僵硬的麻痹重新蔓延开来。似乎连舌头完全僵住了。
她望着车顶。
“我……还有笔……钱,在陈……妈妈手上。你帮我给我……爹娘。”
他哧的一声笑了。
“不用交代我。”他笑着,“我还在,你死不了。”
她没出声了。
反正已经交代了。
她本来想,也许是死不了。但再不开口说话也许就僵住舌头,连钱放在哪里都说不出来了。
“诚……诚福……寺。找……妙莲……师太。”
她全力说着,但连她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睡吧。”他又在她头顶下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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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渐渐合了眼,只有脑海中还有一丝清明。
他搭着她的脉,敏锐地查觉到了,他愕然看着沉睡的她。再看看她头顶四肢插满了他的银针。
他微沉吟,又取了两枚针,在她的足心穴位慢慢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