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再度哽咽着落泪。
“她突然遭此大难,一心想着寻死,陆大夫,你有一副慈悲心肠,你救救我女儿吧……”
陆明珠沉静地说道:“崔夫人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一定会设法治好她。夫人且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崔夫人点点头,她留下了崔弗两个贴身丫鬟在院里听陆明珠吩咐,自己看着陆明珠进了屋,才一步三回头地让丫鬟扶着自己离开。
陆明珠走到崔弗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半晌,门里无人应答。
她也不甚在意,自己拎着药箱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屋子里,地上满是碎瓷片,香炉燃着熏香,几扇窗户都关着。
空气像一潭凝滞的死水,越发显得那股香的味道怪异又狰狞。
崔弗床边的帷幔没有挂起,她穿着中衣面朝里卧在床上,身上半盖着一幅锦被。
陆明珠轻轻地把药箱放在桌上,又从桌边搬了个绣凳放在崔弗的床边,自己坐在凳子上陪伴她。
“崔小姐,前几日我和殊玉、忱儿一起来看过你,你还记得我吗?”她轻声道。
崔弗没有答话,陆明珠仔细观察着她呼吸时周身的动静,猜到她此刻是醒着的。
“崔小姐,我不大会说话,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想必你也发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从方府一路过来时我都在想,来了以后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安慰你,可到了崔府门口我也没能想出来。”
“这样的痛苦,旁人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我想,对此刻的你而言,任何劝慰的话都是徒劳吧?”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以前,我年少轻狂,多见了几个病人便觉得自己看淡了生死,以为痛苦也不过只是一种伤,只要以时间为药引,再辅以疏肝解郁的法子,熬过了忍过了就会好起来的。”
“可后来年岁渐长,见多了生离死别才明白,死者不知死,生者却永远无法停止痛苦,既然这种痛苦我们无法抗拒,倒不妨试着带上它一起走下去。”
窗外的树不时被风吹起,轻轻地拍打着窗户,像是在接续她的话。
半晌后,崔弗慢慢转过身来平躺在床上,沉默地看向陆明珠,目光毫无神采。
陆明珠没有催促她,只是坐在一旁静静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崔弗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在床上蜷缩得太久了,再加上很久没有进食,她支撑自己起身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陆明珠连忙过去扶起她,然后顺势坐到床边,见崔弗的额发睡乱了,她又动作轻柔地为她理了理长发。
起初,崔弗像是防备一般躲了一下她的动作,而后又像是意识到陆明珠没有恶意,这才安静下来任由她摆弄。
“你其实很会说话。”
“我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而已。”
崔弗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颓废地倚靠在床头。
“这两天我听了好多话,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有好听的,有难听的,还有我听不懂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中沁出泪水。
“我很想颐宽,可那些声音在我耳边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停过,让我没办法安安静静地去想他……我烦了,就发脾气砸东西,那些声音就没了。”
陆明珠似乎听到了她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为什么我好好说话的时候却没有人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