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哥夫号延着海岸航行大约二十分鐘,边岸渐渐出现向上攀升的岩壁,越前面越高耸。克鲁依岛后岛有一座岩山,在海水常年侵蚀下,底部的岩石形成一处天然的洞窟,顾梓暉指着洞窟让他们把船开进去。
他们向着前方的黑洞深入,周围的声音都放大了,还带着回音,总是波涛汹涌的摺叠海域的浪潮在这里都变得温柔许多。
顾风瑟无意间回头,洞口处不甚明亮的光线折射在晃动的海水上,水面上出现一片淡淡的蓝光,特别的美,她赶快指给江霏霏看,不过很快地,随着船航行的方向,洞口很快被岩壁遮挡。
洞道有些长,越往内走空间越大,可是他们只能顺着规划好的航道前进,航道两侧竖起围栏,海面上除了浪涛前后摆盪,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最终,他们在一处人工修建的码头停下,而这处码头只佔了这里小小的一角。
码头边停放着几艘船,有大有小,岸边站着寥寥几人,正往这边看过来。
考量到下了船后不好控制顾梓暉,时鎧直接把人敲晕,堵上嘴绑起来锁在房间里。
下了船才发现这里真的很空旷,上方的岩壁也很高,像是被人顺着洞窟挖空岩山内部,码头后面不远处有昏暗的光线照进来,不时有寒风从那头吹过来,那里应该有个出口。
这里的其实更像一个港湾。
几人打量着四周时,巴图也过来了。
「顾梓暉呢?」巴图看着眼前一圈人,忍不住皱眉。
「他人不舒服,昏睡过去了。」
「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巴图嘮叨了几句,「托比跟顾梓暉都不在,你们谁能作主?杜老闆的生意你们拿不拿?」
「当然要拿呀!不拿我们这一群人喝西北风吗?」时鎧,像是真的被交代过这么一件事情似的,并且极其自然地塞了一条菸过去。
「也是,这世界上没什么比钱更好的。」巴图拿着菸,心情大好地拍着时鎧肩膀,「走,我先带你把这次的猎物交出去。」
巴图跟时鎧并肩走着,其他人则是跟在后面,状似随意实则万分戒备。江霏霏则是一手拉着顾风瑟,一手拉着裴屿宴,三个人像是出门郊游一样。
若是平时的裴屿宴肯定不会让人这样牵着,显得幼稚!只是这里的情况不明,他担心有什么突发状况,手牵着至少反应能更即时一些。
「你们都是第一次过来,我给你们提个醒。等等无论看到或听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多管间事。」
时鎧道谢,同时又塞了条菸过去巴图手里,把巴图哄得眉开眼笑,又说了些岛上的事情。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岩洞口,一排修长的铁灰色厢体建筑扎根在黑土上,一整排大片的落地玻璃,看上去好像来到艺术特区,但他们并没有进去那里,他们甚至没有走出岩洞。
岩洞口旁有一座只有向下的工业楼梯,巴图带他们走下去,也就是这一瞬间,他们彷彿从人间走进了炼狱。
下了楼梯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由大片大落地玻璃建造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几个穿白袍的研究员和一隻两隻或数隻动物。
左边第一间,研究员在给一隻小红狐缝眼睛,另一张桌面上,一隻小红狐整个脸都被包起来,头上戴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奇怪仪器,小红狐抽搐着挣扎,被两个研究员按住,一个研究员又是记录又是调整仪器,一旁一个笼子里关着的两隻小红狐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
只一眼,裴屿宴立即摘下皮特头上的纸袋,套在还在打量四周环境、还没注意到不对的江霏霏头上。
「我们要玩躲猫猫吗?」江霏霏有些兴奋。
「嗯,我带你去躲起来,你别出声。」裴屿宴紧紧牵着江霏霏。
江霏霏:……大哥哥真的会玩躲猫猫吗?
小红狐旁边的房间里,一隻北极熊被绑在手术台上,牠的脖子下方肩膀处被开了一个洞,研究员正将一隻环斑海豹前脚以上的身体接合在北极熊身上。
顾风瑟一个猝不及防,看到被从身体完整切割下来的血淋淋的海豹上半身,心跳差点停住,她背脊发凉,慌张地将视线固定在前面的人的脚,胆战心惊地跟着移动,恨不得这时候也有纸袋套头,太可怕了!
这些房间,都在进行动物活体实验,即使他们尽量直视前方,但眼角馀光总会瞥到一些画面。
喷气孔被覆盖湿毛巾的虎鲸身上有十数道伤痕,研究员拿用不同的药剂依序反覆喷在每一道伤口上,有些伤口没明显反应,有血流不止,有肉眼可见溃烂,有发黑坏死等各种反应。
也有实验失败的,几个部位的散落在手术台上的动物的尸体。
而这些跟后面房间比起来都只是小儿科。
后面每个房间的实验对象都是人,乍然入目的衝击太过强烈,原本快速前进的一行人明显顿了一下。
时鎧走在最前方,乍一看到房间里触目心惊的人体实验,当即脱下外套走过去将顾风瑟的头盖住,一声不吭地将人拦腰抱起才又继续前行,这时候谁也没心情打趣,所有人都恨不得被抱的是自己,而巴图也只是看去一眼,什么也没说,他当初刚来时也好几个月不能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出现在眼前,一段时间后才渐渐适应。
顾风瑟无声地哭了。时鎧走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即使时鎧的身体挡住大半视线,即使视线很快遮起来,她还是瞥见一些画面,在黑暗中不断在她眼前反覆浮现。
顾风瑟紧紧揽着时鎧的脖颈,像溺水之人攀住浮木,她把脸深深埋进那宽阔的胸膛,渴望汲取一丝温度驱散浑身的冰寒。
爸爸妈妈会不会也被……顾风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
时鎧感受到顾风瑟的僵硬,无声地拍了拍她。
后面的房间里,有人的手臂被截下接上北极熊的脚,有只剩腹部以上的半截身体被绑在手术台上,研究员正在将他接上雪猴的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