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得过分,反而叫司年轮更加狐疑。
“我说,你不是吧你……认识你这么久了,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是个如此死心眼儿的。”司年轮道:“要我说,你趁早醒悟吧,仙凡有别,纵使你一世又一世地守着他,又图个什么呢?”
杳杳未曾应声,反而是有些沉默地望着一个方向,似乎是在走神想些什么。
司年轮便继续语重心长道:“早脱身早快活,听我一句劝,情情爱爱的不是什么使神仙快活的事情,你真好奇,看看话本子也就罢了——再不济,我这儿万千凡人的命格,也都随你翻看了,你还看不够吗?非要自己去体验,真是……”
杳杳却好似不认同他这一番话语,神色不为所动。
她将目光缓缓转到司年轮身上。
司年轮今日是铁了心想要劝服她,说起话来嘴就没了个把门儿的,什么话都苦口婆心地往外倒——
“你看看,你造作了人家两世吧,两世的结果如何?一世叫人家好端端地见了异象糟了雷劈,另一世害得人家早早瞎了眼聋了耳。”
杳杳皱眉,张了张嘴,却被司年轮打断。
“得,得——你是不是想说,这一切也不能赖你?你是不是还想说,自己投胎去求陪他的第二世,自己的命数也没有遵从天道原本的安排?”司年轮翻了个白眼儿,“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周、周云辜为什么突然要修道?”
杳杳闻言便收回了想要打断司年轮的意图。
好似答案近在眼前,她只需要从司年轮这里亲口得到一个印证。
便听见司年轮继续道:“他投胎的时候,躲了孟婆汤没喝,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步入了轮回。”
杳杳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纵使她从薛五那里听到过这个猜测,自己也如此猜测了一番,此时听到了印证,却仍旧让她有些惊讶。
司命却紧接着问她:“你知道他投胎那天,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杳杳迟疑了片刻,在脑海里回想那段时日的记忆。
很快她便想起来,自己当时大闹了忘川地界,只为了去逮周云辜即将步入轮回的魂儿,闹得地府里一众鬼神都来拦她,连孟婆也离了职守。
她有些呆立当场。
就见司命道:“所以这一切的因果,都是你自己闹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有妄念,也不会带着记忆入了转生;而如果不是他带着记忆一心要修道成仙,你下凡历劫的那一世命数便会跟着命格簿子走,也不会出现旁的差错。”
司命又摇头晃脑起来:“因生果,果又生因,万物皆因你呐——”
却被消化完这一切重新坚定了神色的杳杳打断了。
她打断司年轮的模样瞧着有些不耐烦,语气却放得极低,说着说着连眉眼也微微沉寂了一些。
“你告诉我周云辜投胎的消息,我答应你不再多加干涉凡人事务——甚至我可以答应,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只是忍不住想要看着他。
凡人为了修道成仙前仆后继,而神仙却坠入与凡人的情劫,不可脱身。
就像是天道的均衡,宿命的轮回。
司年轮静默半晌,没了话语,最终叹了一口气。
“好。”
数百年的凡间时光,搁在神仙眼里,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凡世仍旧如常演变着,上演着生老病死,世事轮回。
下了宵禁令的京城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巡逻的城卫,再无其他动静,万事万物都仿佛陷入沉睡。
周云辜在自己的宅邸里,又一次梦到了那位不肯告知他姓名的神女。